漕运分东西两线,东线入两辽广陵等地,西线至西蜀南邵,唯独没有秦王府什么事。
这是多年以来的规矩,你秦王府坐拥山南道二十多州,会缺这点漕运粮食?只要那些漕运官员想,有成千上万种理由,能让漕粮永远止步襄樊,朝廷还无法追究责任。
漕粮利润当然不会被哪一家势力掌控在手里,向来是几大势力每年轮换着捞油水。强横如徐州柴家,也只能掌控分配权,却绝对不敢独揽。
今年掌控襄樊漕粮的漕运司是河堤都尉蒋弘安。
襄樊城蒋府内,穿了一身宽大金丝仙鹤纹锦绣的蒋弘安悠闲趟在一张藤椅上。在他身边另一张藤椅上,正在逗弄一笼学舌雀的是他儿子,襄樊城主薄蒋段涯。
往年能进入襄樊城的漕粮少得可怜,根本捞不着太多油水,今年却突然来了一百万石,后面陆续还会有三百万石。
蒋弘安当然知道这些粮食是送去山南道秦王府的,可他还是扣下了。那秦王府盘踞多年,难道还能被两百万难民吃空?少了这几百万石漕粮就活不下去了?
蒋弘安以往那点俸禄,只能勉强过个衣食无忧的日子。如今有了
这笔漕粮,立马把院子翻新了一遍。引水入府,铸湖植木。
看那湖中千尾龙尾锦鲤,号称一尾一金,寻尽人脉,还花了足足上千金才得来。再看那茂盛的罗汉竹林,真是越看越欢喜。
蒋弘安对儿子说道:“知道为什么这次其他地方的漕运司都不敢克扣漕粮吗?”
蒋段涯能当上一县主薄,完全是靠有个当河堤都尉的父亲,否则也就是个地痞流氓的命,他如何能懂得这其中道理?
看到儿子摇头,蒋弘安便说道:“这次朝廷拨下的漕粮,其实是用来救济那两百万流民的,加之如今那秦王就在京城之中,其他漕运司根本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可父亲你为何将漕粮全部扣押?”蒋段涯问道。
蒋弘安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因为我知晓朝堂上那位柳丞相不希望漕粮继续西行,我襄樊作为最后一道关口,若是不加以阻拦,日后必然被柳家怪罪,丢了官帽子都是好的,只怕小命难保。”
“这曹粮放了,得最柳家,不放,得罪的是秦王,横竖都是得罪,爹我索性直接全部扣押,捞一笔大的,日后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
“等
战事结束,那秦军约莫就要马踏襄樊,在此之前我们务必将那些漕粮换成银子,由你带去江南,为我蒋家留下一丝香火。”
蒋段涯很快泪流满面,原本以为是蒋家大运临头,不曾想成了灭门之灾。
突然,一阵轰鸣声响起,不等蒋家父子反应过来,蒋府大门就被马蹄狠狠踩塌。
很快就有一伙儿身披甲胄的士卒来到湖畔,将蒋家父子抓去府门口。
有一年轻将军拄刀屹立于蒋府大门口,等到蒋家父子被士卒们按跪在地,年轻将军终于无法遏制怒火,一脚将蒋弘安踹翻。
蒋段涯大惊,就要起身与那年轻将军拼命,却被一众甲士狠狠按在地上。
那位年轻将军指着倒地后就没试图爬起来过的蒋弘安,怒斥道:“如今山南道每天都有难民活活饿死,你蒋弘安难道就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吗?”
蒋弘安凄惨一笑,“拿两百万流民换我蒋家百年富贵,我蒋弘安死得其所。”
年轻将军气恼得嘴唇颤抖,不断重复道:“死得其所,好一个死得其所。”
“去你娘的死得其所!”
年轻将军一脚狠狠踹在蒋弘安脑袋上,那把秦刀猛然出鞘,
将这位河堤都尉钉杀。
脑袋被按在地上的蒋段涯急得双眼泛红,可他无论如何挣扎,都比不过那些从边境抽调出的甲士。
年轻将军走出蒋府,甲士们便拧断了蒋段涯的脑袋。这位襄樊主薄到死都盯着那位年轻将军,无法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