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本是默不作声的阴幼宁终归是沉不住气了。
“皇后娘娘,您真要相亲?这回动真格的了?还请皇后娘娘三思啊,若是陛下知晓,这可是……”
话都没说完,人就扑通一声跪着了,余下言辞却也无法直言。
“行了,幼宁,别动不动就下跪。还有,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早就不是皇后了。”
史淮湘最讨厌动不动下跪了,在宫里繁文缛节一堆,膝盖见人就下意识想跪,真是骨子里养出了奴性。
阴幼宁却执着地回了句:“皇后娘娘,永远都是皇后娘娘!”
“废后也算?”她自带嘲讽的讥诮,酸涩了她的心头,无奈认命叹气反问道。
史淮湘扶起跪在地上的幼宁,这丫头有一身俊功夫,偏就一根筋搭错了,只对黎国皇帝愚忠不改。
黎云初派阴幼宁来,美名其曰保护自己,其实还不是派她来监视自己的?
可她心肠软,相处下来知道阴幼宁是个好姑娘,不愿摆一张冷脸子对付着。
这姑娘,一丝不苟地照顾着自己的衣食起居,未有半分懈怠,史淮湘自然不会为难人。
她扶额摇头叹气,赌气说了句:“只许他黎云初后宫佳丽三千,就不允我三五蓝颜风月海棠?”
“这……”
幼宁一下子不知如何回复,顿时语塞连连,涨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淮湘被幼宁的神情给逗笑了,招手令其俯身倾耳过来。
认真道:“好了,快些过来帮我束发正襟,这白玉钗簪上去,定然好看许多。”
十八匹马都拉不回主子要相亲的心,这一回定然是要失职了。
一袭珠帘卷起清风,史淮湘坐在帘子后面,慵懒地端起杯盏。
随意泯了口古茗,唇齿留香,茶韵缠绵,她赞道:“幼宁,你这点茶的手艺越发好了。”
“娘……”
“嗯?”
幼宁才想喊一句“娘娘谬赞”,即刻被淮湘一个略恼的抬眼喝。
微愠的声音,压住了幼宁接下来的话,只得乖乖在一旁闭嘴。
破茅草房后院修葺一新,这处典雅香榭犹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却愈发衬得帘子后面坐着的女子神秘脱俗。
两个媒婆安置妥当,向大金主淮湘禀告情况,不及对方开口,淮湘就抢了话口:“安排好了,就把人召进来吧。”
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是这小破村的妇人,倒还真有几分皇后气派。
幼宁不敢多言,主子已经让自己闭嘴了,她断不能坏了规矩,可是现在不拦着,今后朝臣定会拿此大作文章。
淮湘明白幼宁恐是按捺不住心下的冲动,还特地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坏了自己相亲的好事。
这第二春来之不易,从黎皇宫逃出来,就是要纵意这难得的自由,挥霍几把,才不辜负这良辰美景好时光。
来相亲的男子果真都按要求戴上了统一的白皮面具,满院子站了来自方圆十里的男性青年俊秀,淮湘对这一点还是满意的。
“诸位,咱这就开始吧,谁要当这第一个啊?”
刘媒婆眉眼笑得欢,这可都是银子啊,清了口嗓子喊道。
一个略有些虎背熊腰,猎户打扮的男人心急,也想一睹黎国皇后芳容,一屁股坐在相亲的案几上。
又觉失了体统,悻悻站了出来,脸上略是难为情,含些许猛男娇羞,半是酸涩半带刺儿开口道。
“整个桃沅郡的人都知道,黎国皇后在我大虞女国,夫人这相亲大会不会是什么鸿门宴吧?
咱们这些大老三粗,娶您过门儿,您连带这嫁妆可不能少,婚后生它个一窝,姑娘您瞧得上眼儿吗?”
淮湘拧眉不悦,还下凡仙君呢,不过是乡野莽夫。
她起身不经意间袖子拂倒一只茶盏,幼宁眼疾手快将要接住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