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半年之前,刘弗章就是从皇帝的福宁殿被赶出去的。他为了保住林兰池的命,磕破了头,就是为了求自己的父亲。
那时候皇帝多狠心啊,现在清河王就差将刀抵在他脖子上了,皇帝还要给他留所谓的颜面。
刘弗章跪在地上,沉声道:“儿弗章,叩见陛下。”
皇帝快步奔下丹陛,一把搂住刘弗章的肩,将人从地上托了起来,刘弗章抬头看皇帝,后者眼中含泪,连声道:“好好好,能回来就好——”
他盯着刘弗章,似乎是在仔细观察刘弗章的外表情况,最后才又感慨道:“还好,就是瘦了些。”
刘弗章淡淡的露出笑容,并未有以前一样热切,经历的事情多了,刘弗章渐渐地明白过来,皇帝的爱,是一种虽然存在,但并不多深刻的东西。
他只是认真答道:“托陛下的福,儿子才能顺利返京。”
返京...
皇帝沉默片刻,又问道:“清河王在哪里?”
“在殿外。”
皇帝并未直接叫他进来,倒是有些出乎刘弗章预料,但这也并不怎么重要。
刘弗章沉默等着,果然不久之后,皇帝便发难道:“你早知清河王有反叛之心,为何不阻拦他?”
“...儿子若是知道,如何不能阻拦?更何况在康安府的事情爹爹也清楚,不是儿子不想拦,是他欲先杀儿子。”
皇帝噎住了,或许对刘弗章不服软不顺着他来的态度很不满意,又道:“你既然在康安府,如何没有见到朕传旨的人——”
“儿子从来不知什么传旨的人,陛下往康安府传了什么旨意?”
刘弗章一口咬死,他心中失望,面上也冷淡了几分。
区别于皇帝的相貌,刘弗章实际上长得很是像柏良川,像她的倔强神情,也像她的宁折不弯。一双冷目,寒星点点,高鼻薄唇,好似旧人。
皇帝心中的气恼与愤懑不由地满出来了。
他明明那么爱柏良川,明明这么疼爱太子,但是他们一个个为什么都像是敌人一样对着他?
还要说些不服软,或者甚至有可能是谎言的话。
皇帝失了耐心,最后问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又是如何收结军队,直达京师,你身边东宫的那一干武将,也闻讯偷出京城,来与你会合了吧?”
所以呢?
刘弗章心中忍不住地想,所以呢?若一切没有刘弗章的暗中盯着,就凭皇帝,凭他的仁爱与慈悲,能劝降清河王吗?
靠嘴皮子吗?
他带着人去救皇帝,为此差点牺牲了自己的部将,皇帝却在这个时候问他,你是如何召集这些人的。
言下之意,是猜忌怀疑他有不轨之心,有谋逆的能力。
刘弗章只觉得气得手都在忍不住地发抖,他将手掩入袖中,反复告诉自己,这一切你都已经预料到了,不要愤怒,因为没有什么用。
他想到自己已经和叶景之聊过这件事,后者说,要他尽量放低姿态,佯作无知。
或者干脆彻底交出兵权,和林兰池做闲散夫妻。
再或者,就干脆逼宫。
刘弗章想了那么多,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皇帝,后者垂下眸子正看着刘弗章,他眼中是猜忌,是怀疑,是忌惮。
所有的父子感情,所谓的天家之伦。
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刘弗章脑中嗡嗡,最终还是疲惫占据上风,一下子闭上眼睛昏倒在地。
坦桑的迷药能够迷晕他想要迷晕的任何人。
林兰池带着阿喜和林咚咚,没有坐马车,而是跟着一道杂戏班子出了城。远远的,她能看到坦桑站在城墙的位置看着她们。
她喊道:“坦桑,你记得,以后还可以来我身边做事,算我欠你的。”
至于欠什么,林兰池不知道,但似乎是有的。
那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