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说起景岚国某年四月初的那一场宫变,无人不惊。
这,是继三个月前歼灭明成党羽之后景岚帝获得又一大胜利的顶峰。
野史记载,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的,是曾经沙场上的一位传奇人物。
景岚国的护国良将,千子健。
尽忠朝廷,千子健尽管腹部早就受伤,却愈战愈勇,手间紧紧牵着的,是一个早已毁容的女子。
无人知晓那女子名姓,可在女子被明成余党一剑刺入左胸时,这位千将军便疯了……
遇人杀人,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千子健血流殆尽而亡时,明成旧部早就被他杀得七零八落。而他倒在血泊中,却慌乱地摸爬寻找那毁容女子的尸首。那下一刻便失去所有的担忧惶恐惊惧,在那双缺失眸子的脸上,展现得是那般淋漓尽致……
可惜,即使到他流尽最后一滴血,都没有人告诉他,其实再向前挪动寸许,两人便能够紧紧相拥……
五月的天气,便显出燥热来了。
我畏寒,却也极度畏热。清晨醒来的光景,背部便是一片汗湿。身上粘乎乎的,只觉得一阵难受。
可叹这皇宫内到六月才能使用冰块,而我不过是一介小小修容,内务府不会卖我这个薄面。
“来人,备水沐浴!”
沐浴之后,浑身通体舒畅,穿上一件烟粉衫裙,其上的寒梅呼之欲出,竟微微有些惹眼。简单地用过早膳之后,我便开始在院内看书纳凉。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云兰的声音急切,小跑的步伐在空气中带动裙衫飞扬,“姑苏国丞相亲自来宫里要人了!”
在她身后缓缓跟来的,是面色淡定的谭素心。
这个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女子,我竟然从不曾见她的情绪过度波动过。不,也许,那宫变的一夜,是个例外。
将书卷放到石桌上。那细碎的阳光透过紫藤的枝叶淅淅簌簌地投射到身上,竟有一丝慵懒。
“去取些甜瓜来。”对身后的两个宫婢吩咐一声,两人便对我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武青鸾早在葬身那场大火时,她父亲武安便该来问罪了。没想到竟拖延了那么久。”爱女身死,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的悲哀,往往有太多无奈。
肩头是谭素心轻轻安慰的支撑。她的素手白皙纤细,可那消瘦到足以窥见血管的脉络,却令我不禁担忧。
她究竟,是否真的放下了过往?
“当时武大人不曾前来问罪,也许正是因为女婿千将军为了他的爱女而自尽。两人用情至深,武大人自然也无话可说。他损失爱女,景岚国损失一员大将,没有任何理由对景岚国横加指责。不过后来千将军死而复生并为了一名毁容女子冲冠一怒,斩杀匪首,想必是使得武大人震怒了。”
是啊,武安不知千子健所为的那名毁容女子正是武青鸾。而这件事,也被秘而不宣。
千子健明明被传出为他的爱女而自尽,却又复生,且为了另一名女子而死,这怎不令武安怒火冲天呢?
当时景行然故意不承认千子健的身份,也是有他的顾虑的。也许,他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日。
可惜,千子健的身份,最终还是被传了出去。
“娘娘,如今那位丞相正在朝堂上对君上施压,若君上不交出那名毁容女子和千将军的尸首,姑苏国恐会和景岚国开战啊。”这,才是重点。云兰急急地说着,面色焦急。朝内已经连连内斗,是人,谁不想安定呢?怎堪再征战,再徒惹血流成河?
武安此番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此举是替自己已经亡故的爱女不值,竟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想要那两人的尸首,定然是要对他们鞭尸更甚至是挫骨扬灰,以慰爱女在天之灵吧。
可惜他不知的是,我比他残忍了不知多少。早已经将那两人的尸首火化,洒在那桃花纷飞中。呵……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