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一番望闻问切, 才道皇帝近日常便血,皮肤灼热,指甲发黑。断定是丹毒所致, 行针、灌药排毒, 太医院折腾了半宿, 才算把天子的这口儿给续上。 冯春拉着太医问:“王院,陛下这是……” 太医久慑于皇帝的淫威,不敢直言丹药害,是说了一堆让听不懂的术语, 把个冯春绕的云里雾里。 罢了,冯春心想,陛下沉迷丹药日久,满朝上下无敢劝, 何况一个太医呢,还是甭难为家了。 这样一折腾就到了寅,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皇帝撑着憔悴的身子下了御榻,信步走到门前, 打开殿门。 凄风冷雨瞬间涌入殿内, 吹起他的袍袖猎猎作响,他微阖双目, 直面风雨。 “主子爷!祖宗呦……”冯春匆匆跑来, 关闭敞的殿门:“太医说了, 您不能见风不能见风!” “啰嗦。”皇帝道:“太医院那凡夫俗子, 哪里懂得修道之事。” 冯春跪在地上, 苦苦哀求:“主子, 求您了,您听太医一次, 先停了丹药吧,这金丹道虽好,可您身子骨太弱怕经消不住,不如停上半年养养身子。” 冯春说着,竟堪堪掉下泪来:“太医院的太医,前朝的臣,他们都不敢说,奴婢敢说。奴婢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有什么好怕!主子宽仁,横竖不会要了奴婢的命,最多就是厌恶了我,把我赶走……” 皇帝听得直皱眉头,倒也并不反感,是轻斥一句:“都一把年纪的了,说哭就哭,让底下看见笑话。” 冯春道:“奴婢的脸面是主子给的,奴婢怕什么笑话。” 皇帝道:“朕道你忠心,不会怪罪你,是道业未半,不原功亏一篑。如今是修炼的关键期,要朕挺过这道难关,就算修炼有成了!” 冯春也不好再劝,揩一把眼泪起身,将皇帝搀到御榻上去。 “传旨,今日免朝。”皇帝道。 “是。”冯春伺候皇帝躺下,命下去交办。 “将中州巡按许钧的奏章拿来,不,直接拿去给吴阁老,你亲去。”皇帝道。 冯春愣住了,那份奏疏是年前弹劾户部侍郎赵宥的,而赵宥是吴琦一手提拔的,是吴浚的义子。 “怎么了?”皇帝问。 冯春不敢迟疑,出了东暖阁,从阁架上找出许钧被留中的奏疏,用特制防水的锦袋装好,匆匆赶往吴浚府上,身后两个小太监提起雨伞追在他的身后。 风里夹着雨星,东一头西一头的撞着。 皇帝病倒的消息是绝密,何况他经常罢朝,百官并有察觉到不妥。 未至卯,午门外等候上朝的官员就散尽了,唯有吴琦陪着吴浚来到乾清宫外求见圣驾,吴琦追在他身后打着伞,却被他一把推开,衣帽逐渐被打湿,也浑不在意。 太监打着伞出来,对吴浚道:“陛下已经入定了,阁老先请回吧。” 吴浚颤巍巍屈膝,跪在乾清宫外光滑的金砖之上。 “爹……”吴琦叫了一声。见老爹不理他,无奈的跪在一旁。 皇帝在用汤药,用过一半,便任性的推开一边,并命开窗通风,将药味散一散。 冯春拿他办,好取一件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再去开窗。结果他一转身,皇帝便将毯子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