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吕后眼皮微抬。
吕鬚的声音极小,最后那句话近乎耳语,只有她一人听到,吕释之拘谨坐着,而审食其按剑而立,两人似乎都不曾发觉吕鬚说了怎样大逆不道的话,只有吕鬚热切看着她,仿佛只要她一声令下,吕鬚便能为她出生入死,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夺过来一般。
——何其天真?
天幕的确说刘邦在征讨英布的时候受了伤,回长安之后没过多久便崩逝了,天幕也说,得封武安的个个不得好下场,白起与李牧,哪一个不是赫赫战功?哪一个又落了全尸?
刘邦得封武安侯,是实至名归,更是唯一一个得了好结局的武安侯,不过是霸王太勇,而韩信锋芒也太盛,所以才显得他这位武安侯不甚出名。
可尽管如此,他的战绩依旧足够傲视群雄,一生43战33胜5平5负,无论在哪都能拿得出手。
——若没有他,乱世不可能结束,九州天下更不会归于大汉。
皇权更迭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更不是一声令下便改弦易辙,皇权是刀与血里拼出来的东西,更是一寸山河万骨枯,那是刘邦无数次游走在生与死边缘才挣下来的东西。
得国之正,莫过于汉与明,她若想要那个位置,必会堂堂正正拿在手里,而不是行下作之事,做摘桃子的小人。
摘桃子是轻松,但这样的江山易得也易失,纵然上位也不过是各方势力妥协的结果,一朝她年龄大了,心力不济,或者崩逝了,她的势力依旧逃不过被朝臣与诸侯王联合清算。
那样的路已经走过一次,她不会再走第二次。这一次,她会如刘邦一样把汉家江山攥在手里。行科举,养万民,平匈奴,霸天下。
——她要的从来不是女主干政,更不是要吕氏一族千秋鼎盛,她要的是她的制度如秦律一样流传后世,她要的是提起她吕雉便是千古一帝,甚至可以与始皇帝并驾齐驱。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而非困于一族荣辱成败,困于继承人懦弱无为。
她吕雉,有自己的风骨与抱负。
“跪下。”
吕雉淡淡看着吕鬚,“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吕鬚瞬间明白吕雉心意,从善如流跪倒在地,“是小妹僭越了。”
吕释之坐在对面,没听到姐妹俩的私语,见此情景还以为吕鬚触怒了吕雉,连忙一同跪下求情,“娘娘息怒,是臣家教不严,这才让臣妹触怒天颜。”
“娘娘放心,臣以后一定严加管教臣妹,断不再让臣妹冒犯娘娘——”
“知道错就好。”
吕后对吕鬚伸出手,“起来吧。”
吕鬚搭上吕后的手,笑眯眯站起来,仍凑到吕后身边,“还是阿姐疼我。”
吕释之:“?”
吕释之:“......”
吕释之默默爬起来,把自己当空气。
“陛下若看到天幕,必会急行军回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吕后轻啜一口茶,“我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要事与你们相商。”
吕释之欠身,连忙道,“娘娘吩咐,臣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
吕后放下茶盏,“二兄便护送鲁元,让她往淮南王英布那里走一遭,劝说淮南王交出兵权,削王降侯。”
“让公主劝说英布?!”
吕释之大惊失色,“娘娘万万不可!”
“且不说英布乃世之猛将,如何会听信公主之言,单只说天幕言娘娘诛戚夫人,杀赵王,此二人乃陛下心头肉,娘娘杀之,陛下如何能肯?”
“陛下必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娘娘在陛下崩逝之后更是寻了面首,此举更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桩桩件件,陛下怎肯轻易饶了娘娘?”
吕释之苦口婆心,一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