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妖孽缓缓行了进来。
他瞧了殿内所有人一眼,眼睫轻眨,双瞳如墨,眸底微光闪烁,顿了顿方对碧云不解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自妖孽进殿,碧云的目光便未从他身上离开过。这时听妖孽发问,便委委屈屈靠进他怀里。
妖孽轻笑着将她搂紧,眸底却闪过些许不耐。
“怎么了?不开心?”他问,嗓音淡淡的。
碧云靠在他怀里扭了扭,“嗯。”
“哪个又惹你生气了,嗯?”语间含着淡淡宠腻,似笑非笑的桃花眸却将我瞧着。
心底震了震。我别过眼。碧云软软哼了一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在谈及我时,不外将我的罪行添油加醋控诉一番。初夏初冬瞧可怜虫似的瞧我一眼,面上纷纷露出劫难余生后的欣喜。
这场滔天大罪里,我成了罪大恶极的那一个。
我垂着头,光线蓦然一暗,两双鞋子停在视线里。抬了抬眼皮,妖孽揽着碧云站在我跟前。他的眉目还是那么好看,只脸颊的线条似乎清减了些,唇色也微微泛白。
他静静瞧着我。双眉微蹙,似笼在薄雾下的远山,双眼半阖,眸底得潋滟尽数化作利剑朝我射来。他好像,很愤怒。
被这样瞧着,心底瞬时便虚软了几分。我吞了口口水,不自觉朝后退了一小步。
空气似乎也凝滞住了。
碧云娇娇软
软靠着妖孽胸膛,见他一时未吭声,不禁捏了粉拳轻捶两下,不依地唤了一句:“锦哥哥……”
妖孽回过神,伸手逮住碧云的手腕。水色的双唇一挑,勾出一抹邪肆。许是他握着碧云手腕的力道颇大弄疼了碧云,她面上闪过一抹痛色。纤细的手臂挣了挣,却脱不开,又娇软地唤了一声,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仍无松动的迹象。
碧云有些着恼。抬头朝妖孽瞪去,却撞进他波光潋滟得眸中。身子一颤,便又软进妖孽怀中。双臂宛如柔软的藤蔓缠上他的脖颈。而他,亦配合地紧紧揽着她。
眼中微热,有些刺痛,幸而眼前的视线还是清明的。看了这么多,心底似乎也没那么痛了。我对自己说,唐棠你看,你到底有些长进了。我麻木地瞧着眼前的两人。他只是冷着嗓子对我说:“你可知,你今日犯了多大的罪过?”
罪过?
诚然,我的罪过确实挺大的,我罪不该被掳上天来,不该进到这顺阳殿,不该被抓来作碧云的婢子,我最大的罪过,或许是不该怀揣着期许继续停留在这天宫之上。
我笑了笑,朝站在一旁作雕塑的两个小仙婢投去一瞥,“唐棠不知,还请灵君明示。”
古往今来,大至皇宫内院,小到平民老百姓,争斗总是存在的。丫鬟之间的争斗同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
后宫是极似的,妃嫔为了权势为了利益争夺帝王的宠爱,丫鬟也一样,只不过丫鬟争的,是主子的宠。眼下这不知姓名的两个,亦是如此。
抛开其他因素来说,我其实挺佩服这两人的。碧云手段素来毒辣,教训起人来手下更是从不含糊直让人觉得生不如死恨不得回娘胎里回炉重造一遍。呆在这么一个主子身旁她二人也敢使绊子,还借着碧云最为敬爱的姨母,不得不说,胆子还是挺肥的。
她二人想借此事打压得势的初夏初冬,这绊子也确实使得不错,错只错在她二人低估了我--碧云心中这根倒刺的分量,凭的让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而不才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本姑娘恰恰做了打乱那锅汤的耗子屎,被初夏初冬推出去做了那替罪羔羊。
两人紧紧地捏了捏衣角,瞧着我的目光皆是阴测测的。我想这回她二人定然恨死我了罢。
再朝跪在地上的初夏初冬望了一回,两人眼中皆回了我一个得意的笑容,尤其是初夏,被扇得通红浮肿的脸颊简直都要笑烂了。她的心思果真剔透几分,算准这黑锅我是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