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下锅,风笑拿上在滩临县买的两斤饴糖跑出去了,挨家挨户的发。一家两小块。
“我有大孙子了,他娘昨夜发动了。”
“生的顺当。”
“六斤五两重呢,我那么些好汤好水地灌下去,可算没白瞎。”
一上午,塘山村就都知道李婆子心想事成了。有厚道的人家,还返了几个鸡蛋。当然也有吃着糖,人后吐不出好话的东西。
“看那嘚瑟的样,就好像她儿媳妇生下的是颗金蛋。”几个老妇凑在田间老槐树下,你一嘴我一嘴。
“一把抓,俺还以为能抓多少糖,不想…就两块。俺让俺家大孙子再去要,她愣是没给,抠抠索索的。也就杨二方家那一窝赔钱货,没个脊梁骨,还返了六个鸡蛋。”
“容她高兴几天。石大朗家那宅子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家阴月里生的死丫头凶得很,把亲娘都缠疯了,要了两个兄弟的命,能放过这?”
“也不一定,又不是亲兄弟。”
“亲兄弟都给拖下棺材板了,这个不是一娘生的,更下得了手。你们也不瞧瞧李婆子那一屋子,病的病痴的痴,不用找半仙算,都能看出他们命轻得很,哪能压得住阴月生的厉鬼?”
“咦…”一个眼尖的婆子,手指向野田:“那不是薛二娘吗?”
“是薛二娘,她两手空空去野田做啥?”野田里埋的都是这附近的孤魂野鬼,不过里头也有三四个例外。薛二娘的姑舅也埋在那,至于为啥?薛二娘男人在世时说是爹娘遗言。
“自打薛二娘那闺女被抱去村西,俺看她都觉渗人。你们没瞧她面相吗,是越来越凶了。”
“不会跟石大朗媳妇一样,被死丫头附身了吧?”
“俺瞅着不像。说了你们可能不信,一回俺回娘家待得有点晚了,就大着胆子走野田那抄小路。当时天都快黑了,还刮着风。就听个声在那野地里哭骂,骂老比壳子骂老毒棍…哎呦,骂得脏呢。骂骂哭哭,说啥闺女不该投她肚里…俺当时也害怕,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又一时想不起来。隔几日,遇着薛二娘,才想起来是她。”
“这么说那小丫头不是她要送去村西的?”
“丫头片子有啥心疼的?劳心劳力,费多少粮食养大了,还不是要嫁人?嫁人就不是卖了?也就俺命不好,娶了两个尽会生男孙的儿媳妇,不然早把老房推了盖新屋。”
“说丫头是赔钱货一点不假。”
薛二娘夜半出了老瞎子家,就没回去,这会两眼通红的进村,半路听说李婆子家生了个孙子,还愣了下,脚跟一转又往村西去。
老瞎子并非两眼都瞎了,只是右眼受过伤,因救治不及时,使得两眼皆有些看不清东西,总眯着。一眯着,瞅着就像瞎子。
吱呀一声,薛二娘推门进了院子。满园的新绿分不去她半点眼神,她阴鸷地盯着坐在檐下捣药的老者,慢慢走近。
老瞎子光听脚步声,就知是她:“二娘,你该放下了,老夫这已经不要女婴了。”
“不要?”薛二娘扯唇笑起,两颧骨更显突出:“是今天不要还是明天不要?”不等回话,她接着道,“当年,俺跑来求你时,你为什么不说不要?你霸着俺闺女,跟俺说规矩说买卖…俺才生完三天,腊月天跪在你门口,你还念佛…”红肿的两眼盛满了怨毒,弯身抵到老瞎子耳边,咬牙切齿,“你是佛口蛇心啊!”
“这些年,你折磨死姑舅毒死了丈夫,还把当年撺掇你姑舅卖婴的那些人家都搞得家破人亡,犹嫌不够吗?”老瞎子停下手,转头睁开眼,露出了泛白的眼珠子,看向薛二娘。
“够…怎么够?”薛二娘想着她一生下来就白白·嫩嫩的丫头,眼泪直流。
“李婆子一家是新来的,与你可算无冤无仇,你做什么要…”
“她口口声声大孙子大孙子,跟那年老虔婆一个样。俺想她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