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陷入无比长久的沉默中。
他不说话, 大臣们也都不敢动。
尤其是李斯和赵高, 已经汗透衣襟,唇色僵白。
神仙说的话仍在他们脑海里盘旋着——李斯乱政、赵高助胡亥篡位等等,全都幻化成一个大大的“危”字。
他们很清楚,待会儿等陛下彻底清醒过来, 只怕提着秦剑就要削了他们的脑袋。
李斯还在原地满头大汗, 瑟瑟发抖。
赵高却眼珠子一转,将胡亥拉到一旁。
胡亥也正处于被吓傻的状态, 刚刚他还被他父皇追着砍,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可转眼又从神仙那儿听到他父皇即将命不久矣的消息。
“……”胡亥脑子被劈得稀碎, 觉得这还不如他被砍死呢。
胡亥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从小仰望、当成通天支柱的父皇死。
这对他来说, 比天塌了还要绝望,想想都无法接受和适应。
赵高将游魂似的胡亥拉到一旁, 拍着他后背极小声地喊:“公子,您回魂啊,可不能被这种小事给吓到。”
“小事?”胡亥倒不是被赵高喊回魂, 而是被赵高轻而易举说的“小事”这两个字, 惊讶得抬起眼皮。
这怎么是小事?!
“公子, 您切莫慌张。”赵高伸出手, 按住胡亥的胳膊,“您听臣说。”
胡亥却因为想起神仙的话,连忙甩开他,并用一脸“你这个奸佞”的防备表情, 提防地看着赵高。
但因为赵高原本一直是胡亥所信任、亲近的老师, 他陪着他长大, 教会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所以胡亥的防备表情里又多了几分不愿意相信的,自欺欺人般的挣扎。
赵高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低声劝道:“公子,你从小便认识臣,这么些年,您可觉得臣是神仙口中所说的奸臣乱党?”
“……”胡亥低着头,抿紧唇,不说话,神色复杂。
自古以来神仙的威信力有目共睹,然而赵高却是胡亥心中被视为亲人一般的存在。
除了天下第一的父皇,胡亥最依赖、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便是赵高。
胡亥闭上眼,又听到赵高在耳旁谆谆善诱,语气和缓,像平日里教导他那样——
“公子,你可想清楚了啊,神仙的话未必可信,如今陛下生龙活虎,秦朝一片欣欣向荣,哪有半点神仙所说的颓唐态势?您又如何会是那谋权篡位,残杀兄弟手足的暴君?”
胡亥神色出现些许裂隙,大概有些被说服。
赵高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若连您都认为我是奸臣,那岂不是就承认神仙的那些预言都会成真?公子,您万万不可让神仙的预言一项项灵验啊。”
“……我赵高也在此对天发誓,忠君爱国,披露肝胆,绝无二心!若违此誓,便让我不得好死,入黄泉下九狱,天打雷劈!”
胡亥定定地看着赵高,渐渐被他眼中的诚意所打动,并焕发出信任的神采,“夫子……”
正在这时,嬴政如梦初醒般,脸色死沉攥紧手中秦剑,举起便劈,“逆子!奸臣!都给朕死!”
胡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抱头鼠窜。
他可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就死了,何况刚刚老师赵高的话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是啊,神仙的话可不一定对,看他父皇抡起秦剑这气冲牛斗的样子,胡亥就觉得他父皇完全还可以再活五百年!
于是胡亥连忙一边绕柱跑,一边求饶,词汇量也比之前丰富许多,“父皇,您别动怒!您要相信儿绝对不是神仙口中的暴君!您也绝对不会像神仙说的那样……您一定长寿万岁!”
嬴政举着的剑一滞,胡亥连忙见缝插针地说:“父皇,您才是这天下之主,那神仙说的话又怎能主宰人间的事。”
“……”嬴政被胡亥的话打动,也跟着肯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