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艮芬德到底还只是个年轻人, 虽然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心性也不错,但是遇到这种情况,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局促感。
好在古恩希尔德家中还有性情温婉和顺的夫人周转其中, 强自镇定吃完了食不知味的一顿晚饭后, 莱艮芬德立刻起身告辞, 族长笑眯眯的送走了这位客人, 回头对上了自己妻子满含无奈的一双眼。
“这么大人了, 欺负人家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小孩子可没有胆子和陛下开口赊账, 只是一点提醒而已,何况我们什么都没做。”他满不在乎地随口答道,妻子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和丈夫纠结下去的打算,她擦了擦手后就去收拾餐桌了, 蒂娜留在壁炉旁边,她的手指搭在自己的剑鞘上,低头和自己的小弟弟一起分享他的涂鸦笔记。
当她的父亲重新回到壁炉旁边的时候,这不到二十岁的年轻骑士也跟着抬起头, 看着自己父亲平静的面容, “真的没有关系吗, 爸爸?”
“以后再提出类似的疑问之前, 记得先摸摸你的剑鞘, 蒂娜。”
古恩希尔德慢慢坐了下来,这个角度女孩能看见父亲霜白的鬓角和他眼尾堆积的皱纹,也许是长久的劳作和风雪的磨砺, 他的皮肤始终显得粗糙又干燥, 那些昭示着时光与阅历的纹路, 在他的脸上显现出一种锋利而深邃的痕迹。
“你是女王的利刃,人类的温度当然可以附着在秘银的剑鞘上,但是当风从你的剑上流过,你的剑就应当只剩下剑刃应有的温度——升温的剑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重新熔锻废铁的锻造炉。”
蒂娜张了张嘴,最后仍然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父亲。”
古恩希尔德轻轻叹了口气,在自己的家人面前,他不需要掩饰眉眼间的疲惫。
“那位年轻人让我想起了和王的初遇。”
听到这个话题的开头,蒂娜立刻坐直了身体,希德飞快收起了自己的笔记,就连他们的母亲都放轻了手脚动作转身去了后花园,把屋内的空间留给了这父女三人。
“那个时候你还小呢,蒂娜,希德更是还没有出生,”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些怀念的微笑,“这是希德最喜欢的睡前故事:王走下高塔,让我们为她寻来梣木的树枝,而在圣木的庇佑之下,我们得以拥有建立第一处不被风暴肆虐入侵的家园。”
“是的,爸爸。”蒂娜乖乖点头,她摸了摸满眼羡慕看着自己的弟弟的小脑袋,一同笑道:“我亲眼见过,而您也特意提醒过我,陛下的脾气您在那时候大致就能猜到了,她不愿意直接开口否认自己过去,但是会想办法弥补。”
“我当时的确是那样想的,”古恩希尔德幽幽道,“所以我遵从陛下的要求,人类种下梣木,而我身为族长,率领我的族人走向新生……”
想起他之前对莱艮芬德的警告和提点,蒂娜温声安慰着:“您不必担心太多,陛下掌控着一切,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爸爸。”
“还是那句话,蒂娜。”意外的,他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赞同女儿的话,“这是女王的王城,但是她却不愿意认真留下自己的姓名,让这些本该归属她的荣耀成为高塔最美妙的点缀物——你看啊,孩子……种下最初的梣木的是我,建立王城规划城市的负责人名义上是劳伦斯,而如今算得上开疆拓土拓宽蒙德影响,为提瓦特各个角落带去蒙德这一名字的,是莱艮芬德。”
蒂娜下意识地解释道:“陛下的意思是,这些本就应该是属于人类自己的事情,不应冠以神赐的名义。”
“人类也许迟早有一天会与信仰的神明分别,但是蒙德不能没有她的女王,像是孩子永远离开她的母亲。”
蒂娜安静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却忽然听见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们的陛下也应该考虑考虑真正从高塔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