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快醒醒,你怎么一上车就睡着了?莫非是想着今日能和霆哥哥见面,高兴的挑了一夜的裙子?”
温柔的女声响起,崔琢玉感觉身旁有人在推她,她缓缓睁开眼,一张熟悉到让她刻骨不忘的面容映入眼帘,让她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凝滞。
崔婉儿!她怎么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崔琢玉目光死死定在在崔婉儿脸上,想要伸手去掐她,却发现身体仿佛陷入泥淖一般,
沉重的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姐姐为何这样看我?”
崔婉儿从未见过这般冰冷骇人的目光,身子瑟缩了一下,强笑着道:“姐姐与霆哥哥大婚在即,好几个月没能见面,这些日子一直郁郁寡欢,消瘦了不少,我看着都觉得心疼。
正好这次盈儿的生辰宴,霆哥哥也会出席,我心里替姐姐高兴,才出言打趣了两句。姐姐若是觉得冒犯,婉儿给姐姐道歉。”
大婚在即,盈儿生辰……
崔婉儿这是在说些什么?
崔琢玉强压下心中沸腾杀意,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体的无力感逐渐消失,坐正身子环视四周,她发觉正坐在一辆行驶中的马车上。
崔琢玉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前还是这幅场景,袖中手指嵌进掌心,疼的厉害,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问道:“盈儿,燕锦盈?”
她们两人共同认识,且闺名里有盈这个字的,只有永靖侯府的三小姐,崔婉儿曾经的活死人未婚夫燕居檀的三妹,燕锦盈。
崔婉儿轻叹一声,“姐姐,我知道你和盈儿关系不好,可在永靖侯府里,你多少要忍耐几分。”
崔琢玉向来是个驴脾气,越是这么说,她就越不肯忍。
她表现的越差,就越能衬得她的教养。
崔琢玉面上不显,心中却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她想起来了,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了!
三年之前,燕锦盈十四岁生辰宴之时。
对于这场生辰宴本身,崔琢玉并未留下太深的印象,但生辰宴后回崔家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她一生都忘不了这个特殊的
那时她因没能在生辰宴上见到燕霆而闷闷不乐,独自在房中喝了两盏冷酒,便觉腹痛如绞,痛的昏厥过去。
等醒来后,见到的便是继母钱氏一脸的哀切,说是已请大夫来看过,因她体质寒弱,又素爱饮冷酒,不想竟酿成大祸,此后再无法有孕。
那时距离她的大婚只剩下一月之期,骤闻此事,她如遭雷劈,浑浑噩噩不知该如何是好,被钱氏牵着鼻子看了数个大夫,皆言辞凿凿说着药石无救,自此失了最后一丝希望。
她生生的煎熬了一个月,大婚的前三天,崔婉儿却出现在她门前,泪如雨下,久跪不起。哭着说不忍见她这幅模样,便设计同燕霆春风一度,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为了她而怀的。
随后,便是她不顾两家人反对,坚决帮着崔婉儿从永靖侯府退了婚,随她作为贵妾嫁给燕霆……
崔琢玉心跳如擂鼓,呼吸不禁变得急促。这是梦还是现实?她明明已经死了,为何一睁眼,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忽的,崔琢玉眼中迸发出一阵强烈的光彩,她颤抖着手,从腰上挂着的香囊中取出一面半个手掌大小的银镜,举到面前。
镜中少女眉如翠羽,眸若点漆,五官描如墨画。哪怕钗环满髻,明珠为铛,整个人仿佛以珠翠罗绮堆积起来,也不显得庸俗,反让人觉得理应如此,天生就该如此光彩夺目。
崔琢玉无意识的抚上自己光滑无暇的右半张脸,一颗飘飘荡荡在半空中的心,也终于落了地。睁开太久的眼睛不受控制的一眨,泪珠悄然滚落。
上天怜悯,让她重生在了三年之前,让一切得以重来。
崔婉儿眼神流连在那面镶嵌着宝石的银镜之上,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