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实在大,摇摇头到别处喝酒去。
余清音不知道自己把亲爹吓退,只顾着拍桌子。
余海林眼泪没敢滴下来,手背一抹:“还没开学呢。”
他凭啥非要现在做作业。
还好意思说,余清音刚给买的练习册,他自己翻开做对了一题,恨不得就把整本全写完,轮到不会的就哭着想耍赖,哪有这个道理。
她没好气道:“自找的!”
余海林越发的委屈,吸着鼻涕哭。
迪迦奥特曼被怪兽打了都没见伤心成这样,余清音怒极反笑,反而把情绪调节好,深吸口气:“好啦好啦,做出来明天给你买个玩具。”
余海林斗大的泪啪嗒掉纸上,拽过袖口擦一擦:“真的?”
没见过这么不讲卫生的,余清音都想反悔,在他手臂上拍一下:“这是衣服,不是抹布,你都不嫌脏的吗?”
再说她定睛一看,他下午也不知道在哪个泥坑里滚过,浑身上下全是泥,居然还敢用。
余海林能怕啥,还小声顶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余清音胡乱给他擦着脸:“我待会就把你给切了吃,看有没有病。”
又捏着他的手指看:“指甲自己剪到底。”
余海林最讨厌洗头洗澡剪指甲和掏耳朵等事情,不情不愿地象征性剪一点。
余清音不容分说给他按住:“再动剪到肉了。”
余海林扑腾着,却仍旧是姐姐案板上的一块肉,连睡觉的时候都委屈巴巴地缩成团。
跟流浪小狗似的,范燕玲给儿子盖好被子,又去女儿房间看。
余清音还在学习,看到人半点不分神。
范燕玲也没叫她,只是叮嘱“早点睡,都不长个了”。
余清音头动下,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她忍不住和未来做对比,心想真是润物细无声,微末之处连本人都难以发现。
也许只有切切实实站在过去,才能察觉到时间的影响力,然而世上几人有重来的机会?
她捏着书的手指微微发白,原地跳两下打起精神来,赶在新的一天来临前入睡。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和前一天的不同之处,大概是谁家放着哀乐。
余清音只觉得近在耳边,喝一口豆浆:“妈,谁啊?”
在村里,红白事跟家家户户都有关,范燕玲拿上馒头:“你三叔公,走了。”
三叔公?余清音已经不太记得这位长辈。
她上学的时候特意往那边走,只见支着帆布大棚,来来往往全是人,吆喝声四起。
白事自有一套规则,大家仿佛不用言明就各司其职。
即使是多年后,余清音仍旧弄不太懂这些。
她忽然琢磨起自己重生了,那上辈子估摸着该有个猝死的结尾,不知道父母有没有将她的遗体捐出去。
做决定的时候正好是她三十岁生日,还以为将来弟弟会是执行人,跟他打过招呼。
没想到走得这么早,估摸着父母应该很难接受。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会是个伤口。
思及此,余清音双目含泪,任由滚落至胸前,踩着自行车向前行。
县中的早晨喧哗,和往日比起来今天更甚,所有人都围在公告栏的分班表前。
作为初中的最后一年,学校按照开学考的成绩给毕业班重新做安排,讲句通俗些的,就是把想学的编成初三一班和二班。
两个班各六十人,往教室里一坐都快挪不开腿。
反正余清音站在二班门口看,只觉得空气都逼仄。
余景洪比堂妹出门早,已经选好两个位置擦干净。
他举着手挥挥示意,余清音就过去,才坐下猛地站起来:“怎么湿答答的。”
是吗?余景洪一抹椅子面:“哪有这么夸张,就是小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