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颜色了,篷布上堆积着灰尘污垢,屋角上甚至还结了蛛网。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帐,商宁秀从前随皇家围猎时住过这种大帐,但是干净明亮布景考究的那种,檀木雕花的桌子上会摆着插了鲜花的花瓶和冒着青烟的小香炉,托盘里还会有一套骨瓷茶具,茶壶里有温度正好的上好龙井茶。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屋子中间只有一个光秃秃的木头桌子,连外漆都没有包,桌上只放了一个孤零零的黢黑的水壶。
她觉得,即便是随行的士兵住的屋子,应该都不会比这更简陋了。
商宁秀是大鄞尊贵的郡主,是忠毅侯府家的千金小姐,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无病无灾,一辈子所有的苦头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两天受得多。
热度退下去了,但她的喉咙还肿着,吞口水的时候都会生疼,商宁秀是从屋子里唯一的卧榻上醒过来的,身上搭着一方薄薄的小毯,卧榻上沿着墙壁整齐地叠放着喜好的衣物和棉被,位置很小,东西一多越发显得拥挤。
她还没回神想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旁边的隔断屏风后的帐帘忽然被人掀开,有人堂而皇之进了这狭小的空间,不过两步之遥,她看见了从隔断前露出身形的男人。
一个伟岸到令人有些压抑的男人。
商宁秀瞳孔微震,梦魇中那辨不清模样的罗刹恶鬼忽然间就有了脸,她现在全都想起来了。
当时大火在他身后燃烧,这个男人坐在高大的马背上,手上提着一柄比人还长的大刀,斩掉了无数叛军的脑袋,当尸山血海之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活人,他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比之前那些叛军更加坚定,更加凶鸷。
这是一个异族的武士,瞳色和发色都和中原人有所不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中原人实在鲜少有能长到他那般高大的存在,即便是坐在马上,都让人无法忽视掉。
他从隔断前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商宁秀的心弦上,她扯紧身上那方薄毯不住往后退,抵到了墙壁之后退无可退,但这卧榻属实太小,即便是竭力往里缩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宁秀郡主偏过头背过身子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须得避嫌。
商宁秀背对着他,喉间发颤:“你、你、是何人。”
刚才她看到了他手臂上穿戴着的铁臂缚,还有那双长了老茧的大手,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的手。
商宁秀几乎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背后那灼热的视线,她声音略显嘶哑,尝试着先发制人跟他谈判:“我、我是鄞京忠毅侯府嫡女,多谢壮士搭救,日后回到鄞京,侯府必当重金酬谢……”
“你回不去了。”
低沉暗哑的声音打断了商宁秀的话。
他的汉话发音还算准,只语调仍能稍稍听出些端倪,但这口汉话在异族中已然算是难得的佼佼者,商宁秀曾在宫廷宴会上见过吐蕃国来使,即便是充当翻译的一位,说得也尚且不及眼前这位标准。
“为、为何?”商宁秀心跳有些快,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让她有些紧张,但又不好回头去看一个陌生的外男。
“你是我的人,要跟我回到草原上,我的部落里,永远。”男人嗓音沉沉,缓慢却不容抗拒地宣布着她余生的命运。
商宁秀惊悸之中忍不住蹭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眼中的狷狂和志在必得毫不遮掩,她的视线好像被烫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
但她尚且来不及跨出去一步,那座小山就逼近了,他动作很快堵住了她的去路,宁秀郡主顾不得形象惊叫了一声想要往回缩,却已经被男人铁钳一般的大手攥住了脚踝,拖拽的力道让她腾空飞起,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倒扛上了肩膀,那条铁壁轻易就拴住了她的两条腿,抗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你放放放、放开我!啊呕——”商宁秀的胃部正好被抵在了男人的肩膀上,一步一晃,每一下都顶得她头晕目眩地想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