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岁怔忪了半晌, 对上裴闻乌黑的眼瞳,看清男人眼底认真的神色,才渐渐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姜云岁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改变主意, 倒是让她有几分措手不及。
她站在原地, 风吹过轻衫薄袖,拢着纤瘦薄弱的身形, “你…没骗我吗?”
裴闻面无表情望着她:“我从不食言。”
姜云岁若是足够理智,就本不该问他为什么改了口风, 前两日还冷言冷语让她准备帮阮洵期收尸, 好像只打算冷眼旁观,不会插手帮她分毫。
她下意识用齿尖咬了咬唇瓣,唇色瞬时洇红,润上几分潮湿的水色, 她张了张嘴, 小声地问:“你为什么忽然愿意帮他了?”
裴闻往前迈了两步,精致的黑靴停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面前大部分的光, 像是将她拢在自己的气息里,他垂下眼睫,清润的嗓音听起来倒是万分平静, “我帮了他, 也省得你四处求人帮忙。”
姜云岁莫名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她垂下了脸, 这些日子处处碰壁, 进了宫还总被皇后挡在门外, 皇后娘娘不肯见她。
是了, 皇后是希望她能嫁给裴闻的。
想要皇家之女都与世家联姻。
来稳固他们的地位。
裴闻扫了两眼, 少女弯着脖颈, 纤细雪白的一截,宽松的衣领好似透着宜人的幽香。
他眸色微暗,波澜不惊收回视线,目光转而停在她方才被阳光晒得绯红的面容。
裴闻明知故问:“你也去了大理寺,如何?”
姜云岁抿了抿唇线,有些不太愿意提起,想了想还是没有瞒他,真的要瞒也瞒不住,“没见到人。”
裴闻嗯了声,似乎早就有所预料。
短短几天,她本来且算圆润的脸庞都清减了几分,拢着眉,无忧无虑的少女眉眼间也有了愁绪。
姜云岁看了看裴闻,也揣测不出他的内心。
这个人,不发疯的时候确实能将情绪藏得干干净净,敛拾在心底,不让人窥探到半分。
她说:“宋砚璟也不肯通融。”
裴闻扯起唇角,似乎笑了下,“他抓的人,怎么会通融?”
姜云岁对朝政并不太了解。
只是简单的以为两人若是在朝堂上没什么龉龌,彼此便生不出害人的心思。
阮洵期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编撰。
谁偏偏要如此这般针对他呢?
姜云岁压下心中的不解,只能想着有些人就是会起害人的心思来宽慰自己。
过了片刻,犹豫了良久,她还是开了口:“他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
或许是裴闻早有准备,这次竟是半点都不生气了。
心平气和的不像是前两天的他。
裴闻说:“很快。”
姜云岁心急如焚,“很快是几天?”
裴闻稍作停顿,“三五天。”
姜云岁抬起圆圆的眼珠,认真望着他,“表哥,我信你。”
裴闻心不在焉嗯了声。
姜云岁被他静远幽深的眸光盯着,心底竟有些许的不安,那种熟悉的好似被阴冷的毒蛇盯上的感觉,卷土重来。
叫她畏的浑身发麻。
动也不敢乱动。
可是当她再度抬眸望他,男人眼底的阴冷又悄然不见。
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裴闻耐着好性子,他伸手拂去落在她发间的落叶,院子里漾着玉兰花开的香味,枝头的花叶随着风簌簌作响。
院子里静得让人心惊胆颤。
裴闻说:“我不强迫你做什么。”
姜云岁似懂非懂,他的意思是不会勉强她让阮洵期和她退婚。
裴闻已经清楚一向胆怯乖巧的她,这次就是死也不会主动斩断她和阮洵期那根碍眼的情丝。
既然如此,他便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