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宅。
婢女说大少爷来了, 邀阿忘去下棋。
阿忘躺在榻上,倦怠道:“叫义兄回吧,我有些累, 不想下棋。”
婢女凝霜出去传话, 阿忘闭着双眸懒懒地躺着。直到崔嘉贤走了进来。
婢女都退下了。
阿忘听到动静, 缓缓睁开眼眸, 从榻上徐徐坐了起来。
“义兄怎么进来了,若实在想下棋,凝霜也会。”
崔嘉贤走到榻旁,拿过小凳坐下,道:“不必起来, 继续睡吧。”
他哪是想下棋, 只是想见见她。即使这于礼不合。
“你知不知, ”崔嘉贤道, “父亲有意将你嫁给尉迟家的人。”
阿忘眼睫微颤:“猜到了。”
不然不会叫她出去拜见丞相。
“你可愿?”崔嘉贤轻声问, 担心吓到了她。
“我没有选择, ”阿忘道,“义父养我这些年, 恩情难报, 若义父执意如此, 阿忘唯有顺从。”
“你除了顺从,当真没有半分自己的意愿, 还是, ”崔嘉贤道, “你不愿告诉我。”
阿忘不答。
崔嘉贤道:“我们回涟州可好?”
崔嘉贤默了会儿继续道:“明日就回, 回涟州成亲。”
阿忘长眉微蹙:“义父不会答应的。”
阿忘误以为崔允庚要将她嫁给丞相为妻或为妾, 丞相的年龄可以做她父亲了, 若能选择,她自是不愿。
但若与崔嘉贤有了私情,又太过不恩不义了些,阿忘心道,这两人都不是好选择。
崔嘉贤道:“先斩后奏,到时父亲再不愿也晚了。”
“那我如何自处?”阿忘道,“我身为义女,却勾引嫡子,到时候就算被休弃被打死,世人也只会说死得好,活该。”
阿忘躺了回去,道:“义兄,你走吧,阿忘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崔嘉贤道:“崔家准备退守涟州,可父亲不愿带走你。阿忘,你宁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皇城,也不愿相信我一回?
“我会护着你,不叫流言蜚语落到你耳边。”
阿忘当然不信,现在说爱她不过是爱她之美,但色衰爱弛之后,崔嘉贤会不会后悔为了一个女人,与父亲与弟弟生出嫌隙。
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谓先斩后奏,实则私奔为妾。父母都不同意,他要如何娶她?
“义兄,”阿忘道,“你走吧,我想睡了。”
前途难料,那就不去想了。无论嫁给谁,她都要好好活下去。
被掳走这月余,阿忘见到沿途好多的尸身,饿死的、冻死的,数不胜数。赫连焕丧家之犬,还非要掳走她,阿忘对此很是厌倦。
最困难的时候,没有吃的,东躲西逃的赫连焕不得不去偷去抢,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活成这样子,捧着偷来抢来的东西献给她,还大言不惭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阿忘一边吃着一边说相信他,不管怎样,阿忘不要挨饿,不想受冻,不愿成为路边一具无名的尸骨。
赫连焕濒死的时候,倒在地上还爬着想要捉住阿忘,阿忘只是后退,不断后退,并告诉义兄,将剑扎得更深些,他就爬不动了。
能回到崔宅,阿忘挺满意。
在这里吃穿不愁,婢女伺候,她不会受冻不会挨饿,可惜崔允庚要将她嫁出去了。
为妻还好,若为妾,那就有点糟糕。
但总比当个妓子好。最初的她,愿望不过是不要成为家妓,做妾也甘愿。
或许人的欲望就是不知足,被崔家养了几年,她竟也不愿做妾了。
崔嘉贤静默良久,沉思良久才站起来:“阿忘,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若你改了主意……”崔嘉贤道,“我随时在。”
翌日。
婢女凝霜进屋传话,老爷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