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街,还碰巧看到她?
再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她如今的生活没有哪里不好,前尘往事早已经记不得,又有什么脸可丢。
“娘,娘!你看到没有?”她指着不远处一栋辉煌的高楼说道,“那是万福楼,是京城最最好吃的酒楼,等哥哥嫂子的事办完了,咱们去那吃饭!我请客!”
淮阴侯夫人出城上香,为女儿徐琳琅的婚事祈福。回程时,她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思虑府中事务。忽然听到一声清脆至极的叫声:“娘,娘!”
如黄莺出谷,雏鸟投林,清稚入耳,令她心湖一荡,不由得睁开眼睛。是,宝音?
随即,她抿住嘴唇,按下心头那丝涩然。怎会是那个孩子,她早已回家去。
心里这样想着,手臂却有自己的意识般,撩开了车帘。
街边,少女抱着妇人的手臂,眉眼灵动,撒娇连连。她生得好颜色,哪怕粗衣布衫,也不能掩盖她的明媚。
被她抱住的妇人,却是脸盘粗糙,布满生活磨砺的贫苦,伸出手指拧她耳朵:“你有多少银子?啊?烧得你浑身难受?你请客?你再说一遍试试?”
少女则嘿嘿一笑,狡黠道:“说了怎样?你要在大街上打我吗?”
妇人似是拿娇娇的女儿没办法,佯怒般松开她耳朵:“陈宝丫,你给我等着!”
宝音,是她。
少女明媚的笑颜,与记忆中的一张张笑脸重叠。她也曾娇娇又依恋地唤她。淮阴侯夫人怔怔看着,在酸潮漫上来之前,唰的撤手,放下了车帘。
她过得开心就好。淮阴侯夫人攥紧帕子,雍容尊贵的面庞如玉雕一般美丽,未泄露丝毫情绪。
陈宝音不知故人经过,她跟母亲和兄嫂住进了客栈。
以杜金花的俭省,本想要一间房,三个女人挤一挤,让陈大郎睡地上。被陈宝音拒绝了,说道:“娘,睡不开。”
要了两间客房,陈大郎和钱碧荷一间,陈宝音和杜金花一间。
稍作休整,便去了仁心堂。
“别担心。”医馆外,陈宝音抱着杜金花的手臂,安慰道。
杜金花的嘴唇动动,说道:“我担心什么?我只担心他们浪费钱!”
生个娃娃,还要跑京城来求医!咋,他们长得跟人家不一样,镇上的大夫不够本事,要京城的大夫才瞧得出来?
杜金花不赞同大儿子儿媳这样折腾,但此次他们花的自己手里的银钱,没要家里出一文钱,杜金花就没管。管天管地,她管人家怎么花钱?
“娘,你就嘴硬。”陈宝音嬉笑道。
杜金花没好气地打她一下:“就你知道得多!”
两人在外面等着,心里都期盼着会有好结果。
因此,当陈大郎和钱碧荷出来时,望着他们脸上的神情,陈宝音和杜金花心里同时一沉。
“咋样?”杜金花率先问道。
陈大郎看了一眼脚步虚浮的妻子,抿抿唇,说道:“大夫说,没毛病。”
“没毛病?咋是这个样?”杜金花指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大儿媳,根本不信。
钱碧荷似乎听到有人说话,眼神慢慢聚焦,露出一个苦到极点的表情:“娘。”
“到底咋回事?”杜金花问。
钱碧荷张张嘴,声音轻得听不清,还是陈大郎答道:“大夫说,我们两个都没毛病。之所以怀不上,是机缘未到。”
说到这里,他脸上也有些苦涩。
大夫连药都没给他们开,说很健康,让他们回家去,放宽心,孩子就会来了。
多少年了,孩子一直不来,竟是因为没有放宽心吗?陈大郎不信。
钱碧荷也不信。只觉得,一定是有什么毛病,大夫没看出来。
不怕大夫诊出毛病,就怕大夫啥也没看出来。他们大老远来的,难道白跑一趟?
杜金花一听就怒了,指着两人喝斥道:“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