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
“不是。”陈宝音笑眯眯地看着她,把空碗放下,“给兰兰、金来、银来留着。”
钱碧荷一共包了五只小包子,是给陈宝音自己吃的。
从前琳琅在时,家里也是这样,白面都是给她准备的。因为她打小儿身子骨不结实,又胃口不大,所以一直拿白面养着。钱碧荷习惯了,白面就是给小姑子吃的。
“你自己吃。”她拿起粗瓷碗,就要盛回去。
陈宝音轻轻压住她的手,笑着摇头。
这不是她忽然良善起来,要做个好姑姑。假如是杜金花给她的,她仍是不会拿出来。
但做人不能太贪心。她拥有杜金花的偏心,就够了。
“嫂子,我看你似乎不喜欢兰兰读书?”她松开钱碧荷的手,从筐里拿了一只窝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咬下,咀嚼,跟这个勤劳能干又格外沉默寡言的大嫂聊天。
钱碧荷见她坚持,就没再劝,继续往筐里拾窝头。白色的蒸汽从锅里涌出,轻微笼住她的脸颊,使她黑黄枯瘦的脸仿佛也白净了一些:“读书有啥用?”
读书有啥用?
对男子而言,这是一条青云路。但对女子而言,是累赘,是没用的东西。
“读书能识字,能算数。”陈宝音小口咀嚼着粗糙的窝头,并不好吃,喇嗓子,“以后好说亲。”
并不是男人读书才有用。女孩子读书,一样有用。读了书,就想得多,不容易被欺哄。这是养母告诉她的。
但这话拿来跟钱碧荷说,她不理解。于是陈宝音换了个说法:“家里有男娃的人家,谁不喜欢一个识字的,知书达理的媳妇?大伯家的杏儿石榴桃花,为啥跟着牛蛋石头一起过来?就是给她们抬身价,以后说个更好的人家。”
钱碧荷不说话了。
埋着头,把第二批揉好的窝头搁在笼屉里,盖上锅盖,蹲下烧火。
“不能生儿子,有啥用。”往锅底下填了两把柴禾,似乎是陈宝音一直没走,站在门口,叫人无法忽视,钱碧荷又说出一句。
陈宝音明白了。
或者说,在此之前,她就已经明白了。
家里人的心思都很浅,整日为生计操劳的人,实在没什么弯弯绕的心眼子。烦忧的事,就那么几件。
“大嫂,如果你不识字,还会嫁给我大哥不?”她问道。
钱碧荷的父亲是个老童生,还在世时,对钱碧荷不错,教她识了几个字。也是因为这个,杜金花娶她回来当长媳。
虽然陈家只有三间土胚房,看上去很穷,但陈有福和杜金花年轻能干,口碑也好,家里没债,陈大郎长得高高大大的很英俊,是很好的条件了。
而钱碧荷呢?什么嫁妆也没有,人还干瘦干瘦的,模样也不漂亮。如果她不识字,嫁不到陈家这样的人家来。说一千道一万,识字再有用,也比不上嫁妆、模样、身段这些。
这话让钱碧荷想起当年,不由得脸上出神起来。
陈宝音没打扰她。小口小口咬着窝头,心念转动着,如何让家境好一些,大家都不必吃窝头?
供金来读书,全家人节衣缩食是必须的。但在供金来读书之前,大家也只是窝头吃到饱罢了。
这不是陈宝音想过的生活。三月五月便罢了,十年半载的可不行。而金来还小,要读出头,势必还得好些年。
“我不该嫁给他。”就在这时,只听一个细细的声音在灶膛边响起,带着细微的哽咽。
抬眼看去,只见钱碧荷低着头,坐在灶边,火光照亮她的脸,看上去隐忍委屈而痛苦:“我没给他生出儿子,我对不起他。”
陈大郎是个好人,钱碧荷没能生出儿子,一直心里愧对他,觉得毁了他的一生。
陈宝音捧着窝头,心口发沉。
许是打开了话匣子,钱碧荷的话多起来,藏在心头多年的心结,从捂着脸的指缝里溢出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