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官场那一套有来有往、官官相护的人情世故,在秦君的身上也施展不开!他们可以放心地伸冤了!
如此一来,空气中那种沉甸甸的、潮湿的压迫感,还有冥冥虚空中的那份重压,在秦姝开口后,就像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薄冰,在铺天盖地落下的雪中被掩盖下去,留下的是“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冷定:
“杭州县令林东,你在任六年,可为此处的百姓做过什么实事么?”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充满怒意与悲愤的嘶哑嗓音,从重重人群中传出:
“秦君这话问的……他从来就没干过什么好事,更别提实事了!”
这女子一边说话,一边奋力拨开周围的人走上前来,动作似乎十分吃力的样子;而等他彻底从人群中走出来之后,围观的民众们也知道她的动作为何这般别扭了:
因为她缺了一只右手。
而且从这只断手的伤口来看,这并非是天然的残疾,而是被人活生生打断了,再揪下来的!
不少人都觉得这位女子越看越眼熟,只是不敢认;直到突然有人叫破了她的名字,这才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议论声来:
“林娘子,你怎地在这里?你们当年离开杭州的时候,不是说若留在此处,定有性命之忧的么?”
“是了,我没记错。这是林家旁支的一户,家中没男娃,只有林娘子这个长姊和一个很会读书的小女孩,林娘子好像还画画供妹妹读书来着?”
“不错,林娘子当年还在杭州的时候,画的一手好图像呢。我家供奉的秦君还是林娘子亲手画的,今日一见秦君本人,乖乖,竟半点也不差。”
“我还记得她妹子曾进京赶考来着,只可惜后来好像在婚事上不太顺,最后跳湖死了;再过了段日子,林娘子便举家搬出杭州,说再不回来……怎地今日,林娘子竟在此处?”
这位被周围的人称作“林娘子”的林氏女眼眶红红地看着秦姝,随后毫不犹豫地揽衣拜下,在地上重重叩首三次,那闷闷的声音让人听了便觉得有些肉疼:
“别的不说,单看他今日竟然还想让白娘子和许宣凑做一对,就知道他曾经有多缺德了呀,秦君!”
秦姝轻叹一声,沉静道:“既如此,你有何冤屈,只管说来与我听。”
一身破烂粗布衣服的女子跪在地上,虽然在秦姝的神仙身份威慑下不敢抬头,但她周身分明萦绕着一种燃烧一切的、锋锐的怒意,隔着重重人群,直指被吊在半空中,面色逐渐紫胀起来的林东:
“禀秦君,我大名叫林红。这辈子没什么擅长的,在这手没断之前,能随便画几笔花鸟鱼虫美人图,赚点小钱勉强糊口。”
“我家里曾有个妹妹,刚出生时便生得那叫一个齐整,是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比贵人们逢年过节时,往水里扔着听响的玉片都要白皙。我们全家都欢喜得很,爹娘就为她起名叫林玉。”
林红说着说着,那张疲惫的、憔悴的脸上,便现出一点微微欢喜的神色来,从她的言语中,一位年少聪慧、活泼伶俐的女郎的形象便跃然众人眼前:
“林玉她打小聪明,看过的书只一遍就能记住,别人说的话只一次她就能复述。所以哪怕当今圣上金口玉言说了‘唯有贤妻良母当受诰命,现在的女学生太多’这样的话,我们也觉得她一身本事不该磨灭。”
“她喜欢读书,我们就送她去读书;她想要做官,我们全家便拼命干活,凑出路费来,送她进京去考试。”
对常人来说,进京赶考这才是一生荣华富贵的开始;可对林红和林玉这对姐妹来说,这分明是噩梦的开端:
“她殿试的名次并不是很好,没能留在翰林院,只外派出来,得了个杭州附近的无名小城的替补县令的官职。可这再怎么说,也是朝廷认证过的女官,更是她本人的真才学识啊!”
林红的这番话,得到了不少对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