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七,雪笼京城。
重重宫阙之前,皇家仪仗集结完毕,羽扇宝幡按制立起,就等上头发号施令。
沈眠躬着身子,正与一众换了新衣的伴驾太监一起,安安静静的立在这宝马香车之前。
相比他们的安静,那统领今日队伍的海贵海公公可就聒噪多了。
“你,洒家说的就是你,你这羽扇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吃饭呢!”
“还有你,铠甲给穿好咯,举止这般磕碜,也不知御林军那群人怎么敢派你来的。”
“哎哟~内务府那群不长眼的,这宝幡上都掉丝儿了还在用!”
……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谁都听得出来这位海公公喊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寒碜着御驾上的那位主子。
而海千岁的举动,向来代表着太后娘娘的意思。
试问?
这太后娘娘想教训的皇帝,他们内务府、御林军、司礼监这些最会察言观色的人能不帮着出力么?
必须帮!
几嗓子嚎完,海贵这郁结了几日的怒气一通,彻底的舒服了。
要知道,这出宫赴宴可是肥差中的肥差,都不谈那些上赶着来给他送钱求他办事的,光一两名花家派系的大员,就能让他打出几千上万两银子的秋风。
而对于这些,太后她老人家向来是默许的。
毕竟这些银子里,大头都是要上交的。
本来他还怕此次出宫有个萧贵妃给他添堵,岂料老天有眼,那粗丫头昨晚又又又吐血了。
好事。
大好事!
于是海贵清了清嗓子,“起驾”二字已到了嘴边。可惜嘴边与嘴外终究有些距离,只要他还没开口,就不妨碍万雪一闪身二反手直接将嘴给他捂上。
海贵:“?”
“本宫就说吧,海公公年纪大了,已经是个老糊涂了。要不然,怎么能把本宫给忘了呢?”
远远的,海贵便瞧见了那一袭浅粉宫裙,身披白蝶穿花斗篷的萧惜若。此时此刻,这位娘娘正言语带笑,美得似冬日里的牡丹赵粉。
都说名花赵粉天真烂漫,可海贵见她却似见了鬼一般。
而从不让人失望的萧惜若果真漫不经心道:
“这大下雪的,怎么能让一个老人家劳累呢?远远的,本宫听着都累。席阳,还不快去请海公公回去歇着?”
闻言,席阳立刻躬身上前,表面恭敬实则揶揄道:“海公公,您请吧。”
那神态,那言语,简直将海贵那狗仗人势的模样学了十乘十……
海贵脸都绿了,却听席阳不紧不慢道:
“都是贵妃娘娘的意思,您若不愿大可跟娘娘理论,可别为难咱这办事的。”
果不其然,觉得此话有理的海贵顿时将仇恨转向了萧惜若,而后得到了萧惜若一个三分欣喜三分赞许七分再接再厉的温柔眼神。
海贵:“……”
两排老牙一咬,气得哆嗦的海贵只能挥手带走一半随行太监,在这大雪天中落魄而去。
而方才还懒懒散散有气无力的皇家仪仗,立刻在席阳的调度下展现了勃勃生机。
这一瞬间,席阳觉得仗势欺人简直不要太爽!
“娘娘,这海公公是太后的人,一看就是来膈应皇上的。您这般,太后会不会起疑啊?”
一边扶着萧惜若往御驾前走,降雪一边传音提醒道。然而闻言的萧惜若只是笑了笑,并未搭话。
她赶走海贵是为了钓鱼,钓什么鱼?
当然是太后那条大鱼~
萧惜若被降雪小心翼翼的扶上马车,车帘刚一打起,她便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剔透如画,鸦羽墨黑。
少年难得未着白衣,而是选了一袭玄色衣袍,其上龙纹盘旋好似鎏金,配上他昳丽矜贵的面容更是出挑得紧。
再瞧瞧这清冷厌世的贵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