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若歆弯眉紧蹙, 纤长的素手捏着那份拜帖,一下一下轻叩在檀花桌面上。
青桔掀了帘子进?来:“小姐,打听清楚了。这封拜帖果然不是从门房上递上来的, 是采买上的小厮金回。那金回平日里就吃喝好赌不?是个老实的,他收了怡红院里丫鬟的银子,将这下九流的拜帖给塞到了咱们院子。”
“那月婼姑娘呢,打听到了么?”赵若歆问。
青桔给自己灌了口凉茶, 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也打听到了。这个月婼姑娘是怡红院刚推出来的新花魁,她最近在京畿很有名儿,不?少?人都爱点她。”
“奴婢打听到她跟宝姐姐不?一样。宝姐姐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这个月婼姑娘,她,她是个卖艺也卖身的红倌。小姐, ”青桔脸蛋红扑扑的, 声音比蚊子还小, 又?羞又?恼地道:“您真得要去见她么?她可是真的妓子娼妇。”
“见!”赵若歆摩挲着素笺上的暗纹印花,“当然要见。”
这封拜帖最下方的落款处, 除了月婼二字以外, 还赫然用竹墨描着一轮银钩弯月。就冲着这轮银钩弯月, 她也要去好好见一回这位月婼姑娘。
“她既这般大费周章地邀了我, 那我自然要去赏脸见她的。”赵若歆说。
“小姐, 您真觉得这个月婼是三姑娘吗?”青桔压低了声音,紧张地说道:“就算三?姑娘没死, 她,她也不?至于就流落至那污糟寮鄙的风尘之地去吧。”
青桔小巧的脸颊上红云似火:“奴婢听外面的人说,说,说这个月婼姑娘就是个狐媚子!月婼姑娘贪财慕势, 专爱勾那些上了年纪的官老爷瞎胡闹,惹得官老爷们不?顾家中妻室而流连忘返。对那些未婚的年轻书生,这月婼反倒是不屑一顾。”
青桔紧张地朝屋外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这才红着脸继续说道:“奴婢打听道,说是前天刚有一个秀才想为月婼姑娘赎身。这秀才是江南那边的学子,赴京赶考来的。年轻有为、家境小康,长得也很不?错。这样一个优质的年轻书生,结果就对月婼姑娘一见钟情,说是不嫌弃月婼姑娘的出身与过往,愿意娶月婼姑娘做他的正头娘
子。”
“然后呢?”赵若歆眼睛微亮,不?自觉地开始期待这个未曾谋面的月婼能有一个好姻缘。
“然后被月婼姑娘给轰了出去!”青桔跺着脚说:“月婼姑娘嫌弃秀才出手小气、无名无利。还当众指骂秀才男子点了她三晚,每晚连酒水在内统共只消费一百两银子,就这也好意思来向她提亲!也不?回去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赵若歆:……
赵若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木木地道:“原本心里还存着?怀疑,听你这么一说,我越发?确定她就是三姐姐了。”
青桔:……
青桔疑惑道:“可是小姐,三?姑娘她向来都是不爱权势,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奴婢至今都记得她每年都要施斋布粥,接济那些贫苦百姓呢,高洁得不?得了。她怎么会?是月婼这样的卑鄙女子?”
“可能你我记忆中的三?姐姐有些差错吧。”赵若歆意味深长地说。
“哦。”青桔苦着一张脸,双手揉搓着?衣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她才抬头问道:“可是小姐,拜帖上写得是邀您踏春赏景,但实际并没有写明邀约的具体时间和地点,这咱们该怎么去见这位月婼姑娘?”
“想来楼里的姑娘,人身并不自由。所?以她才会?没有写明时间和地点。”赵若歆叹了口气,握着素笺一下一下轻叩着桌案:“既然如此,那便只能由我主动去点她了。”
“点?”青桔张大了嘴巴。
“点。”赵若歆点头。
青桔瞬间苦下了脸。
严格来说,这是赵若歆第一次来怡红院,她大摇大摆就踏了进?去,姿势熟练的像是一个浸淫欢场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