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半,舒灏然被准时推进手术室,舒家人都来了,一路陪着他直到手术室门口。麻醉剂被注射进身体里,无影灯的光笼罩着他,身旁的医生护士一边聊着天,一边做着术前准备,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只不过一个恍惚,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渐渐地什么感觉都没了,只剩下冷。
很冷,冷得他似乎在不停发抖,但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意识朦胧,但他觉得自己是醒着的,因为眼前有光影交错,耳边有声音回响,一下一下的呼气吸气,他都知道。短短几天,第二次躺在手术台上,这对身体的伤害可想而知,还没完全愈合的刀口又被切开,血液一边流淌一边输入,一出一进却不是数学上的加法减法,异物在腹腔里游走,想想其实有些可怕,好在那些感觉被麻痹取代,只是有些说不出的恶心感充斥在喉咙口,无法形容。
对于他来说,整场手术最关键的不是被打开的腹腔,而是心肺功能。手术前医生跟他聊过,告诉他手术的风险以及他的个体特征,他问医生自己能做什么,医生对他说手术麻醉后他什么都做不了,但他们会顾及到方方面面,尽最大努力让手术成功。结果什么都做不了的他,在手术过程中一直谨慎且努力地维系着呼吸的节奏,这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暗示,也是重生后高度紧迫感带来的本能,他必须时刻准备着面对伤害,克服它,并最终战胜它。
不能输,他输不起,无论死掉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等着他讨回交代。
手术室外永远是漫长的等待,舒旌宇和白萍坐在长椅上,舒易辰站在旁边,覃越斌和覃凯站在对面,没有人说话。并不是每个人心里都有担心,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手术可以成功,舒易辰垂着眼,觉得这样的等待有些无聊,大好光阴浪费在这里,一个早上的时间,
足够他研究几个股票,赚一大笔钱。
闲来无事,他回味着舒灏然被刺伤的情景,那些对话他已经差不多忘了,只记得看到方琴冲过来时舒灏然的愕然和想要躲避却又被他桎梏时的无奈。
这件事他已经跟他的心理医生说了,说的时候他极其兴奋,忍不住有些歇斯底里,甚至把沙袋模拟成舒灏然,演示了整个过程给心理医生看,抱怨着这一刀的位置,因为这个计谋是完美的,唯一美中不足就是他没办法要求一个疯子达到他想要的标准,疯子不是杀手,就算握了刀,也是胡乱挥舞!
[你想让他痛苦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自始至终你最恨的是他,而这个恨源于嫉妒。我建议你尽量少回忆这个事情的画面,这会增加你的暴戾,会让你想要做更多的事,如果做不成就会更加痛苦,这样对你不好,到时候可能连我都帮不了你,你会变得跟方琴一样,我想你一定不希望那样……]
之后医生教了他平复这些情绪的方法,帮助他披着人皮,隐藏起兽心,继续装模作样生活下去,时间还有很多,他也常常对自己说,别着急,舒灏然会死的,总有一天会死的。
“易辰?在想什么?”白萍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在想公司的事。”声音四平八稳,舒易辰掩饰得很快,目光瞥过舒旌宇的脸,最终落到白萍这边问道:“有什么事吗?”
“灏然这边我和你爸守着,你和阿凯回公司一趟,刚刚你爸接到电话,临时来了个重要的客户。”白萍掩下慌张,刚刚舒易辰嘴角带笑的阴冷模样,也不知道舒旌宇有没有察觉。
“哦好。”舒易辰点头答应,问清了情况,带着覃凯一起离开。
“旌宇,你别太担心了,医生说不会有事的,灏然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好好的。”目送舒易辰离开,白萍开口安慰
舒旌宇,温言软语,却是为了岔开刚刚舒易辰的失态。
“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点说不上来的怪……”舒旌宇叹了口气,拍了拍白萍握住他的手,似乎刚刚并没太在意到什么,“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