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接到电话,赵婶他们住的那栋楼半夜失火,赵婶的老伴开出租车不在家逃过一劫,但赵婶没那么幸运……”
“我真想立刻开车去看看她,抱抱她,她一定被吓坏了……你知道的,她虽然长得壮壮的,可胆子就那么点小……”
“但我这里离她那里开车需要五个小时,呵呵,而且明天一大早我还要代表舒氏,去法院列席,解决那个什么狗屁纠纷……”
“少爷,我忽然觉得好累……我们还没有去接她回来,说好了开最好的车……”
赵婶……
眼前有什么恍恍惚惚地掠过,但他来不及抓住,昏沉间像是又落入了梦魇,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所有笑容模糊成一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忘了怎么去呼吸,拿着电话僵硬着姿势,惨白的脸上划过温凉的湿意,但他无从察觉。电话那头,覃凯一边说一边哽咽,字字句句都在割裂着他们俩的血肉,那个和善的胖女人和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美好的过去,可是现在,在她最无助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离她那么远,不在她的身边。
“阿凯……”张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糟糕,喉咙里蔓延着铁锈的腥味儿,双腿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舒灏然顺着桌子慢慢滑坐在地上。“我先去……你明早忙完那边的事就过去……我在那边等你……我们,就是赵婶的儿子……”
“少爷……”覃凯在电话里的哽咽声变得更重,想必哭得很惨,舒灏然却竭力扬了扬唇角,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景象,对着电话里说:“要哭就今晚哭……明天见了赵婶,我们谁也不许哭,听到没?”
“嗯……好,我知道了……”覃凯抽着气,努力克制悲伤,那个善良的女人最在乎他们的悲喜,这些他们都知道,“少爷,你也要注意身体……”
“嗯。”舒灏然垂下眼睫,挂断了电话,在那之后的一两分钟里,他就如同死了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得干干净净,豆大的汗珠在额头浮现出来,但他已
经分不清身体里,到底哪里在疼。
“小黄,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现在?”
拿了舒易辰的钱,尽职站在门外守着的小黄,惊愕地看着已经穿戴整齐忽然开门出来的舒灏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舒灏然的脸色极差极差,小黄不敢多问什么,只咽了咽口水,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迅速收拾了一下,复又走出来,就看到舒灏然背靠着走廊的墙壁,抽着烟。
“二少,发生什么事了?”小心翼翼地询问,小黄向着舒灏然的房间里望了望,“您的东西不收拾一下吗?”
“不用了,我们走吧。”又狠狠吸了口烟,舒灏然把烟蒂掐灭在几步外的垃圾桶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电梯前等待,手表上的时间差不多是凌晨四点半,“小黄,你相信命吗?”
“嗄?命?我、我信。”小黄还有些张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舒灏然到底怎么了。
“那你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舒灏然始终半垂着眼,眼底隐隐带着自嘲。
“……相信。”小黄心虚地收回视线,低低地应了句。
“是么。”舒灏然轻轻笑了笑,那笑容无比苍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电梯到了,走吧。”
“哦,好。”小黄忐忑地瞄了眼古怪的舒灏然,乖乖地跟着他进了电梯。
汽车在开,目的地是赵婶的家,这一路大概要开三四个小时,等到了地方应该是早上八点多。舒灏然坐在后排,非常安静,小黄好几次以为他睡着了,但从后视镜里去看,他一直睁着眼睛,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兀自沉默。气氛莫名压抑,小黄不知道舒灏然忽然要去酆县做什么,这个时间点也不好打电话给舒易辰请示个一二,只好偷偷摸摸发了个短信,说了这事,然后服从舒灏然的指示,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