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这一切,一行人迅速上车,马不停蹄地往永宁镇方向奔去。
车厢里,老太太抱着布包,伸长脑袋望着林间燃起的火光,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坐回车厢,抽噎垂泪。
李妩想了想,递了块帕子上前:“节哀。”
老太太接过帕子,看着这位性子冷、话不多,行事却冷静果断的年轻娘子,哀声说了句:“多谢恩人。”
虽然知道这种情况,自己或许该安慰几句。可李妩现下心里也烦乱得很。
若说捡回老太太,是身为人的那份善意使然,现下那点善意与怜悯冷静下来,她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捡了个麻烦——
照理说,自身还在逃跑途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现在人都捡回来了,总不可能真撂在那林子里,由着她在野外林间自生自灭。
罢了,就当积德行善,待会儿进了城,把她放在衙门门口便是。
李妩这边定下主意,那头朝露已满怀同情与老太太聊起来:“您别太难过,遇到这种事谁也不想的,等报了官,官差定会抓住那群山匪给您家里人报仇!”
大抵朝露模样生得乖巧,一口朴素土话又易叫人生出亲近,而老太太这会儿心里苦痛难受,需要寻一处倾诉,于是俩人有来有回的聊着,渐渐也叫李妩弄清这一家遇难者的来历。
这家主人名唤沈长东,乃是江陵郡广平县的县丞,年初得到升迁,便带着妻儿老母前往洛州县赴任。不曾想还未至洛州县,就遇到山匪,惨遭祸事。
“那些杀千刀的畜生,要遭报应的啊!”老太太捶胸痛哭:“老天爷啊你不公,为何独留我一人,若是能拿我的命换回我儿子的命,老妇也愿意啊。”
朝露也直掉眼泪:“老人家莫难过,官老爷一定会替您做主的。”
老太太哭了一通,又擦干眼泪,与李妩道谢:“今日真是多谢恩人了,还不知恩人名讳。”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李妩说着,又道:“沈老夫人,我很同情您的遭遇,只是我们也急着赶路,不能帮您更多,待会儿到了永宁镇,我将你放在镇上衙署……之后,就靠您一人了。”
老太太一怔,没想到恩人会这么快撂下她。虽说她也知道,人家帮了自己,自己总不能赖上人家。可想到自己现下一个孤老婆子,死了全家,浑身上下就一身衣服值点钱,就算到了衙署报官,本地官府能不能抓到山匪另说,可她接下来的吃住该如何办,接下来无论是去洛州、还是回江陵,她连路费都没有……
想到前路的艰难凄凉,沈老夫人热泪滚滚:“我还活着作甚,还不如随他们一起死了。”
朝露是个心善丫头,见人落泪,万分不忍,双眼恳求地看向李妩:“娘子,沈老夫人……也太可怜了。”
李妩也知这老太太之后怕是难过,可她自己都在逃亡,说难听些,不可能还带上个毫无用处的“累赘”,于是她并不接话,只垂着眼皮,保持沉默。
朝露见状也明了。
虽觉得娘子有些冷漠,但到底她是主子,自己都是仰仗着她生活,也不好再说。只好声好气安慰着沈老夫人,目光触及老夫人一直抱着的那个布包,好奇道:“您还有银钱么?若有银钱护身的话,明日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寻摸着回老家吧……您老家总有一两个亲戚可投靠?”
“我家大郎在外做官十五年,也就回过四趟老家,哪还有什么亲戚。倒是在江陵,还有些旧友邻里……”沈老夫人说着,又怕李妩误会她有钱,却藏着掖着不拿出来报答恩人,忙拿着那布包拆开解释:“银钱都叫那些强盗搜刮走了,这里是我家大郎去洛州县上任的公文与信件,还有我们家的户籍与路引那些。我现下身无分文,只能等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再报答小娘子今日的救命恩情。”
借着车厢昏朦烛光,李妩瞥过那些文书,忽然出声:“老夫人,可借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