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天说怪也怪, 明明晨间还是惠风和畅,艳阳高照,一阵料峭春风吹过, 乌云遮住阳光, 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李妩乘着小轿到达紫宸宫阶前时,已近晌午, 送午膳的宫人们提着封条红漆的食盒沿着长阶鱼贯而入。
“李娘子,这边请。”
刘进忠弯着腰在前头引路, 待李妩的态度十分客气, 见她看着那些送膳的宫人,端着笑脸说道:“陛下还特地命御膳房做了好些您爱吃的菜。”
李妩现下哪有心思关注午间吃什么菜,并未接刘进忠这茬,只转头往身后长长的玉阶下看, 看那在不知不觉已变成米粒小点儿般的轿子以及不知道被带到哪儿去的素筝, 她面沉如水:“我的丫鬟, 还有轿上的一些行李财物,你们要归置到何处?”
“李娘子放心, 您的丫鬟和财物,老奴会给您安排妥当。”刘进忠答着, 又笑吟吟提醒:“当下最重要的,是面圣之事。”
“面圣算什么要事?”李妩冷冷扯了下唇角:“难道我还不知他长何样, 会说什么话?”
昨夜都已那般了, 今日就算被逮住,大不了又是一番折辱。
这副毫不遮掩的讥诮口吻,直叫刘进忠惊出一背的冷汗, 心说这位李娘子还真是大胆得很, 什么话都敢说。不过也足见陛下待她的爱重, 才叫她敢这般恃宠而骄。
各怀心思,俩人一前一后步入紫宸宫西侧殿。
正殿是皇帝处理政务、召见臣工之所,西侧殿则是皇帝日常起居之处,与正殿的轩丽辉煌相比,侧殿整体更为幽静清冷。
明明殿内四周皆是密不透风的深墙,可李妩越往里走越觉得寒意侵肤,那阵阴冷之气好似浸入骨头深处般,叫她不禁拢了拢窃蓝色绣竹纹的外衫。
待绕过一扇八尺高的透雕夔龙护屏,正中是一张黄花梨嵌螺钿牙石花鸟长方桌,摆着各种金银器皿,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味陈列其上,香味扑鼻,而上首端坐着的那道高大身影,正是昨日夜里才见过的裴青玄。
与昨夜一身冷冽威严的玄衣不同,今日他穿着件宽大绛色提花绡长袍,金冠玉带,那张冷白如玉的俊美脸庞被红袍映出几分不羁的风流味道,乍一看好似那金榜题名打马御街的翩翩探花郎。
“陛下,老奴将李娘子请来了。”刘进忠躬身复命。
桌后之人缓缓掀眸看来,视线径直越过刘进忠,定定落在一袭湖蓝色裙衫的李妩身上。
看到她今日梳起的老气发髻,那双优雅的丹凤眼眯起,似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只淡淡道:“都下去罢。”
刘进忠领命,忙带着殿内其他宫人退下,临走之时,他还看了眼那怔怔杵在原地、背脊挺得笔直的李娘子,心下咂舌,陛下说李娘子一把骨头轻得很,轻不轻另说,硬倒是真的硬,待会儿怕是有的磨了。
殿内一干宫人散去,本就空旷静寂的金殿顿时更加清冷。
李妩站在原地,静静看着那从容自若的男人,袖笼里的手指下意识捏紧。
裴青玄怎会不知她此刻愤懑,平静视线扫过她紧绷着的小脸,嗓音不紧不慢:“阿妩要走,也不与朕打声招呼,真是狠心。”
闻言,李妩忍不住讥讽:“我为何急着要走,陛下难道不知道么?”
裴青玄深深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大中午就这样盛的火气,对心肺不好。”
又朝她抬了抬手指:“坐下吃饭,御厨做了好些你爱吃的。”
李妩没动,也没看那些菜肴一眼,只梗着脖子语气冷硬:“同你吃饭,我吃不下。”
此言一出,男人面上残余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容置喙的沉冷:“可是要朕亲自牵你过来,亲手喂你吃?”
殿内霎时静了一静。
少倾,李妩淡淡看他,扯唇一笑:“装不下去了?也是,明明已换了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