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尚书家的小妾前几日给他新添一子,今个一早他给我们散了些喜糖喜饼。”楚明诚本是随口提起,然而话说出口,忽的联想起今朝赵氏说的那番话,心下莫名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古怪情绪。
李妩见他突然沉默,眸光微动,面上却不显,只笑着道:“这是喜事。周尚书是你上峰,府上添丁,咱们合该备份贺礼才是。明儿一早我就让素筝去库房挑些,包好了送去尚书府。”
楚明诚淡淡嗯了一声,仍是心不在焉。
李妩默了两息,到底还是扯了下他的衣袖,问了出来:“夫君为何心事重重?”
楚明诚稍怔,抬头看着眼前这张娇美病容,面露迟疑。
夫妻三年,李妩再了解他不过,这副模样绝对有事,于是又问了遍:“是有何事不能与我说?”
楚明诚抿唇,少倾,才迎着她清澈温柔的目光道出心底疑惑:“你腕上如何有一道牙印?”
话音才落,便见那张美人脸上的柔情笑意凝结,平添两分雪白。
李妩心口猛跳,大脑也陷入片刻空白。
他发现了。
怎么办。
裴青玄那个混蛋,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摆明是要挑拨她与楚明诚的感情。
怪她疏忽,竟不知何时让楚明诚发现……
“阿妩…阿妩……?”见她脸上陡然褪了血色,又怔怔地宛若被摄了魂魄,楚明诚担心唤她:“你怎么了,别吓我。”
李妩怔怔回过神,再看楚明诚急切又诚挚的脸庞,长睫轻眨了两下,眼眶很快就盈满泪意,她带着哭腔低唤:“夫君……”
楚明诚见她要哭,更是惊诧:“这是怎么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
楚明诚闻言,心下大骇,难道真如他猜想的那样?
他慌得说不出话,下意识想拦着李妩,不让她再说,他怕自己无法承受那残酷的真相,如果撕开窗户纸的后果是和阿妩从此离了心,倒不如就这般糊涂过下去。
却见李妩垂下眼眸,悲戚抽噎:“昨夜与你走散之后,我遇到个醉汉,他对我出言轻薄,又要拉着我走,幸好巡防的金吾卫路过,将那醉汉吓跑,我才幸免于难。可作为女子,遇到此事,我怎敢声张……”
她越说越伤心,又掀起袖角,将那道仍旧明显的牙印露出,一滴清泪落于其上,浸着牙痕:“那醉汉意图不轨,我拼死挣扎激怒了他,他便狠咬于我,这才留了咬痕……夫君,此事关乎女子名节,昨夜我实在又慌又怕,不知该如何与你说,这才瞒着你。”
楚明诚听罢此番话,又惊又怒,同时内心深处又有一丝诡异的庆幸,惊怒的是妻子竟遭遇此等恶事,庆幸的是妻子并未背叛他。
诸般情绪在心头起伏,最后在李妩的眼泪下凝作无限的疼惜,他将哭成泪人儿般的妻子拥入怀中,温声安慰:“莫哭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平安无事便是最好。”
李妩娇弱靠在他怀中,哀戚抽噎:“夫君不怪我瞒你么?”
“你遇到这样的事,已经够难过了,我如何还能怪你?要怪只怪我,没有看顾好你。”楚明诚轻拍着她,语气笃定:“你放心,此事只你我知道,绝不会传扬出去。”
目光又瞥过那截莹白皓腕上结了痂的牙印,过了一夜还这般明显,可见那歹人咬的时候有多狠辣。
“阿妩可还记得那醉汉模样?我派人暗中去打听,待寻到人,定把他一口牙都生拔了。”
李妩眼睫轻颤,眼前浮现裴青玄那张冷峻如玉的脸,不禁蹙眉,痛苦闭上眼:“不记得了。”
楚明诚见她脸色青白,也不敢再多问,只将人搂得更紧:“忘了也好,就当没这件事……”
和煦春风般的安慰在头顶絮絮响起,李妩靠在楚明诚温暖的怀抱里,心下一片挣扎悲痛。
欺骗固然不对,可她绝对不许她的婚姻遭到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