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利家族呢?”
此话一出,原本正轻轻敲击龙椅扶手的修长手指顿时猛然扣紧了扶手,过了足足一刻钟才又松懈了力气改扣为搭。
嬴政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嬴政本身就是最擅长权术的那个人,权术无非法、势、术,术即是操纵人心,本身精通权术的嬴政就知道人心到底是多么复杂的东西。
李斯效忠他,不外乎是他能给李斯足够的利益,可若是有朝一日他的利益和李斯的利益不再一致了……这时候的臣子可没有什么忠诚可言,况且李斯本是楚国人,来秦国也就只是为了谋一个前程罢了。
嬴政信任李斯,可这份信任也看要和谁对比,君臣之间的信任比起父女之间的信任就差远了。
“你说的对。”嬴政缓缓道。
他是要天下间只有他嬴政的声音,而不是要这天下间只有法家的声音。
赵不息捏着嬴政的衣角,笑眯眯保证:“爹你放心,我肯定把你的名字写在我名字前面,到时候我先领着人编书,天天都来把稿子带过来给您审阅。”
这倒是很合嬴政的心意,嬴政嘴角微微上扬。
只是有些事情嬴政还是要和赵不息说清楚的,他轻咳一声,严肃的看着赵不息:“你既然想要揽下编书之事,那可清楚你揽下此事的后果吗?”
嬴政扯了扯嘴角:“法家和儒家因为此事明争暗斗了一年多了,结果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你摘了果子……”
赵不息眨了眨眼,语气平静接过话头:“那他们肯定会不甘心,然后就会调转矛头针对我。”
她从一开始就清楚这一点,只要她揽下了修书之事,那她和儒法两家的关系就立刻会从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的状态变成敌对状态。
或许碍着她的身份儒法两家不敢明着对她做什么,可暗地里绝对会动手脚。
可那又如何呢?赵不息从踏进咸阳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想着她要讨好儒家或者法家中的任何一家。
法家效忠的是当今的帝王,是她的父亲,儒家紧随的是她的兄长,从小就拜儒家大儒为师的长公子扶苏。
赵不息需要的是一个只效忠于她的势力,不是儒家也不是法家。
嬴政看着赵不息,面上的表情似是欣喜又似是纠结,他淡淡道:“朕不会帮你,你若是被为难哭了朕也不会为你出头。”
“哼哼,我以前被为难的时候一直没有爹保护我,我照样也能自己给自己出头。”赵不息骄纵地抬起下巴,颇为得意,“我很厉害的,用不着你保护。”
她像一只爪牙已经逐渐锋利起来的小雌虎,冲着她威慑山林的兽王父亲炫耀自己锋利的小爪子。
一股细水流长的愧疚随着赵不息的话悄悄自嬴政心底流出来,有些酸有些涩,复杂极了。
他以为自己是溺爱子女的父亲,可他还是让他的小女儿和他年幼时经历了一样的悲惨童年。
甚至现在又要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经历自己十四岁时的无助。
嬴政在这瞬间,甚至有一种想要替赵不息担着的冲动。他的女儿有父亲,为何还要再承受他十四岁时候不得不独自承受的无助呢?
可他不能。
纵然是猛虎,也必须是在山林中长大才能震慑百兽,被驯养在御林中长大的老虎连寻常的豹子都打不过。
嬴政紧紧攥住的手徒然松开,他的表情依然十分冷静,仿佛方才那瞬间的冲动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在能为女儿遮风挡雨的好父亲和要培养合格继承人的大秦始皇帝两个身份之间,嬴政终究还是选择了做一个冷心冷情的帝王。
他没有再想赵不息被别人为难的时候会多无助,哪怕其实并不用嬴政特意去想,只要他稍微松懈一下,他年幼时候的记忆就会如潮水般涌上来,让他轻松就能感同身受。
“你去我的内库领十万金,朕会吩咐太仆再给你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