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的身量,与林昱颇为相似的面容,都令几位将军略有感伤,又有种奇妙的即视感。
仿佛能透过她,再次窥见林昱曾经的风采。
事实上,崔近月身上并无林昱那种冷厉残酷的压迫感,反而有种徐徐如风的气质。
比纨绔持重,比君子洒脱,一看便知与父亲心性全然不同。
这几位在战场上与死亡擦身过无数次的老将,眼神都极为毒辣,硬是能从崔近月那堪称无害的外表下,看出某种与林昱和他们类似的东西。
敬畏战争与死亡,亦有直面二者的勇气。
她看上去不像手里沾了血的人,可她在达勒大营杀出一条血路的事迹,亦已流传开来。
几人心中也惊奇,若说他们对战争以为平常,是在血与火中淬炼而成。
那这个才十三岁,之前一直在京中锦衣玉食的少女,难道天生就该在战场上吗?
崔近月并未与他们交谈太久,很快就被他们赶去休息。
而在她走后,外表与书生一般儒雅的徐诚缓缓点头,“既见杀戮,战而不避,却无杀性,难得难得。”
出身乞儿,靠实打实战功晋升为林昱麾下五将之一的牛敢当翻了个白眼,粗声粗气道,“俺老牛瞅着,女公子跟元帅一样神勇,比四公子还像少将军哩。”
林昭以前在西北军里,是最受欢迎的少将军,他没有架子,又行事洒脱,既能与普通士兵打成一片,也很对他们这些老将胃口。
然而崔近月现身后干的两件大事,让他们都不得不叫好,竟是把林昭给比下去了。
不管是独闯蓝沙天坑还是夜袭敌营,都如话本中的无敌游侠,令人心向往之,大丈夫人生在世,谁不想像她这般潇洒不羁。
有着一副美须髯的朱羽轻叹一声,“可惜是个女子。”
“女子又如何?”最为年轻的周翔冷哼一声,他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最不喜旁人重男轻女,“可不是谁都有本事去敌军大营来去无损的,咱大周开国的泰安公主,不也是位女将军。”
朱羽被顶得有些恼意,“古往今来,泰安公主就这么一位,战乱时她是将军,可太平后她就是公主,太、祖都未给泰安公主正式的将军封号,你觉得今上难不成就能任命千霁为元帅继承人?”
周翔更为不悦,“打仗向来是有能力者居上,若千霁是天生将才,继承了元帅的本事,她怎么就不能当将军了?”
“鸡同鸭讲,我与你无话可说。”
“你辩不过,临阵脱逃也好意思。”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陈风和厉声喝道,“够了。”
他捏了捏眉心,据实以告,“我在这位女公子手底下过不了一招,只这一点,她的确是最像元帅的,甚至……”
甚至比元帅更强。
其他四人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都沉默了下来。
林昱之强悍无人不知,几个儿子比他不及,不想是传到了女儿身上,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要知道,林昱十三岁的时候,都还未上战场,林千霁却已敢单枪匹马闯去蓝沙天坑救人,又能找到达勒军老巢烧了他们大半粮草。
若她是个男儿,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宣武侯。
良久后,还是陈风和道,“再看看吧!”
崔近月并不知几位将军对自己的评价,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她从决定奔赴西北开始,就没想着藏拙,至于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
奔波十来天没休息过,崔近月洗漱后,便在安置林昭的营帐中和衣睡去。
这一觉睡了四五个时辰,她体内功法运转数遍,所剩无多的真气重又丰盈起来,再睁开眼,她就已疲惫尽消。
崔近月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林昭有没有苏醒。
可惜他仍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两颊凹陷,脸色青白,仿佛一个活死人。
如果不是他心脏跳动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