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小熊被练闻莺抓进军营之后, 虽不曾有特别防备,却也不允许她自由活动。
然而,那些方法虽然能困得住一般人,却困不住一只机敏的毛绒小熊。
小熊找准一个时机, 从身体里抽出一些棉花, 把自己弄得瘪瘪的, 然后轻而易举地从枷锁中滑了出来。
接下来, 只需要重新塞好棉花, 顺走一些针线修修补补,就又是一只完整的小熊了。
小熊把自己打理好, 贴着寨墙往前走了一会,一抬头,恰好看见军中有送餐人提着箱笼经过。
“搭一下顺风车, 不过分吧”,兰亭小熊嘀咕道。
她无声无息地掀开盖子一线,跳进去,不忘伸出爪爪, 将盖子重新关得严严实实。
这些菜色十分简单粗砺,只是将各种珍贵的灵肉灵草简单地堆叠在一起,毫无烹调水准可言,甚至连一星半点的调味料也没加。
“啊呸呸呸”,小熊用手指在盘子边缘蘸了蘸, 偷偷涮了一口, 顿时皱起脸,“这个草汤好苦!”
是谁在每天吃这些难吃的东西!
很快, 送菜的人停了。
箱子上的挡布被掀开, 小熊眼前一亮, 趁对方忙于布菜的功夫,一下钻出去,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军帐中。
从四方规格陈设可得知,此为中军大帐,也就是本次行军的主帅,姜国主本人的居所。
姜国主亲征前线,驻扎于瑶山五百里外的苍莽山一带,三十万铁骑日夜磨刀,不灭绥朝誓不还。
小熊躲在幕布后面,小幅度探出了脑袋。
但见壁上悬挂一排排弓刀长剑,犹在森然滴血。
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这些兵刃上残留的惊恐与怨气,千丝万缕,弥弥而动,似乎想要顺着空中蔓延向姜国主,却被他滔天的血气瞬息搅杀。
军帐正中,这一代年轻的姜国主腰环佩刀,倚坐在那里,是一个看似放松,却又随时都能暴起,给人以封喉一击的姿势。
他看起来不像一个人,而像一只野兽。
这并非贬低,而是一种中性的陈述。
因为人类自迁徙入中土,世代更迭繁衍,从邦国到王朝,从聚居到世家,已与自然隔绝太久,失落了万古以来那个刀耕火种、茹毛饮血时代,无数次命悬一线,所积攒的本能野性。
文明是一种教化,而生存是必须一种逆流。
谢兰亭看着姜国主,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杀人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干净利落、一刀致命,刀锋冷冷森寒到了极尽处,却因为比电光更快而未溅一滴血。
没有多花一丝力气,也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
就像狼王捕猎,如惊电般一下撕裂咽喉,全身每一块肌肉的运转,都精妙到了极处,快,准,狠,如此锐利而又残酷的极致美学。
姜国士兵亦有着无比狂热的领袖崇拜,都想成为国主这样的勇士。
第一代国主以原上十八骑起家,行劫掠之事,在边境纵横来去如风。自那之后三十余年,他们几经生死存亡,终于以武立国,成立了一个高度军事化的异族国度。
对付这样的人和军队,只有一种办法。
那就是像后世陈阶青北伐所做的那样,以绝对的实力碾压过去,一剑荡天地,先诛首恶,再将其部众斩尽杀绝。
兰亭小熊缩回帘子后面,从金色小铃铛中翻出一块糕点,决定吃掉今天的午餐。
姜国主也在吃午餐,小熊看着他的吃法,忽然什么食欲也没有了。
他吃饭,仿佛就只是为了活着,为了获取力量。
那种神情是毫无波动的,如同机械地完成任务,既没有因为食材的鲜美而欣喜,也没有因为灵草的苦辛而皱半下眉头。
帐外,有数人正在射杀绥人俘虏取乐。
几人扎着黄金腰带,是在战场上斩首无数、立下大功、即将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