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过后, 天气转晴, 太阳照拂在身上,总算有了丝温度。顽强的小草从枯枝中,努力钻出嫩黄的新芽。
田间地头,偶尔有衣衫褴褛的农人在翻地。见到兵马经过, 忙扛着农具就跑, 躲在一旁偷偷打探。
赵寰坐在车辕前,望着眼前的荒凉, 长长叹息。
这片肥沃的土地,经过了太多的悲痛。人祸大于天灾, 不知什么时候能缓过劲, 像是杂草那般坚韧顽强, 春风吹又生。
“二十一娘。”徐梨儿在道旁勒马等着赵寰, 与她并排慢慢行走,笑容灿烂无比,道:“前面的车马已经入了城,林大文帮着在清点了。”
从离开相州, 徐梨儿他们的神色, 从最初的悲愤痛哭, 到后来的沉默,再到喜悦。
悲愤痛苦的是, 几十上百万人的性命死于杜充之手。他无论如何死, 都太便宜了他。
大喜大悲之后是失落,喜悦是燕京越来越近,他们有了城, 有了活下去的盼头。
大车大车的粮食, 手有存粮, 心里不慌。
赵寰从地里收回视线,道:“赶路累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徐梨儿摇摇头,道:“我不累。”迟疑了下,问:“二十一娘,前面歇息,我与眉娘子她们用饭的时候,心里好奇算了下。照着我们的人数,眼下有的粮食,可是远远不够?”
赵寰没有隐瞒,道:“是不足,得想尽办法筹措粮食。你瞧啊,到处好好的地,不能再荒下去了,得有人耕种。种子,耕牛,农具。样样都缺。若是风调雨顺,地里庄稼仗势还行,还得防着金人来抢,再起战事。”
徐梨儿神色黯淡了下来,难过地到:“什么时候才不会受战乱之苦,天下太平。”
赵寰沉默着未做声。
她也不知道。
局势瞬息万变,金人一直没有反应,这才是她最担心的的情况。
进城后还没来得歇息,林大文带着风尘仆仆的汤福急匆匆来了。
赵寰看到汤福,忙招呼他坐下,提壶给他倒了茶,道:“辛苦了,先喝杯茶。”
汤福道过谢,顾不得吃茶,从怀里掏出封信递上前,憨厚地道:“二十一娘,我怕信臭,从罗袜中取出来,已经吹风散过了味。”
赵寰哈哈大笑,伸手接过信,问道:“辛府尹嫌弃你了?”
汤福愣了下,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嫌弃了。辛府尹是君子,他没有直说,但我肯定他嫌弃了。”
赵寰笑而不语,拆开蜡封的信看了起来,道:“将你见到辛府尹的情形说一说。”
汤福忙道:“与上次一样,我在大相国寺......已不算大相国寺,没了香火,上次倒塌了一半的墙,这次去的时候,全部倒塌了。地虽破,但去的人似乎不少。原本地上的灰,被打过过,脚印都扫没了。”
信很简单,赵寰很快就从头看到了尾。闻言她抬眼看去,粗中有细的汤福咧嘴笑:“我当时就想,若是二十一娘在,肯定瞒不过去。辛府尹也没想瞒,细细跟我说了,燕京被攻下之后,原本他只凑到了两千余抗金义士,一下涨到了近五千余人。他们在大相国寺里,已经商议了好几回。”
辛赞估计怕信不安全,写得很是粗略,只隐晦提了几句。信末,他用了李清照的诗:“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婉转表达了他的决心与未酬之志。
汤福的眉毛皱了起来,叹息了声,道:“辛府尹仔细问了我,二十一娘是如何攻进燕京城,如何得了粮草。我估摸着,辛府尹兵是有了,缺的乃是粮草兵器,只不好意思开口问二十一娘讨要。”
赵寰唔了声,各地抗金成不了气候,也与粮草军饷兵马有关。
养一匹马,吃的粮食比人还多。赵寰每次看到马,都是又爱又痛心。
汤福道:“辛府尹说,金人扶持的傀儡帝刘豫,野心可不小。汴京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