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玄带孩子,一向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他唯一的目标是阻止世界陷入战争,至于其他事情,他漠不关心。
信玄未曾注意到,睡觉时曾有人情意绵绵地盯着自己;至于情书,也多半被当成废纸扔掉了。
因此,听说禅院甚尔对他有好感,信玄十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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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甚尔最初对他不冷不热,信玄甚至以为他讨厌自己,直到相遇一个月后,他们才有了初次交流。
那天练习结束,信玄正在收拾学生们的竹刀,被独自坐在角落的禅院甚尔吓了一跳。禅院甚尔挂着一贯的冷漠表情,问他能不能每天抽出两个小时,教自己体术。
终于有了和目标接触的机会,信玄自然求之不得。
禅院甚尔没有咒力,但□□素质远超常人,他天赋极佳,仅仅练习三天,就拥有了足以和成年人抗衡的实力。
一周后,他把那帮欺负自己的小孩揍得鼻青脸肿,禅院扇甚至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
事后,禅院家的人都对他又恨又惧,看到他就绕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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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那名醉醺醺的青年,大概也是被痛揍的小孩之一,难怪他对禅院甚尔如此苦大仇深。
醉酒的青年似乎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还在嘟嘟囔囔地骂人。
“真希那丫头异想天开,出走前撂下一句狠话,说她迟早成为家主……可笑,没有术式的人也配争权夺势……”
“为什么不能?”
青年嗤之以鼻:“且不说她咒力微弱,扇大人是禅院真希的生父,难道她要弑父吗?”
“弑父又如何?禅院扇为了当上家主,暗杀几十名族人,还把亲侄子打成高位截瘫,你们不是照样追随他?”
醉酒男子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调转矛头,指着禅院甚尔嘴角的伤疤。
“你竟敢和扇大人作对,难道忘了这条疤的来历吗?”
“怎么可能忘。我被你们关进咒灵堆,是老师拎着咒具闯进来,半分钟内杀死四百只咒灵,才把我救出去。”
禅院甚尔笑了:“我还记得你们脸上恐惧的表情,真是有趣至极。”
“要不是为了救你,他怎么会出那么大的风头……也不会被扇大人视作威胁。”醉酒男子脸上浮现出几分苦涩,“你没看到他死去的场景。他被咒灵生吞了,连块骨头都没剩下。”
是吗?
信玄冥思苦想。
他只记得禅院甚尔十七岁那年,前任家主病危,禅院家争夺继承权乱作一团。
为了铲除异己,禅院扇将特级咒灵引到信玄的住处,试图借刀杀人。信玄早已识破他的计谋,但就在几日前,他预知到禅院甚尔的未来已经变化。
于是,信玄将计就计,借机死遁。
原来如此……在不知真相的人看来,他确实被咒灵生吞了。
“你们该庆幸当时我不在京都,直到一年前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死的,不然禅院扇活不到今天。”
禅院甚尔垂着眼,脸色异常阴沉。
醉酒男子闻言,警觉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杀了扇大人替他报仇?”
禅院甚尔没回答,他望着皎洁的弯月,喃喃自语:“其他人都把我当成废人,只有老师关心我。”
听见他的话,信玄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件小事。
那天傍晚,他一如既往地在道场等待禅院甚尔,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自己身上多了条羊绒毛毯,脑袋底下还枕着一个蒲团。
十五岁的禅院甚尔身穿学兰制服,端正地跪坐在半米外。他低头看着信玄,半张脸浸在斜阳下,双眼像两颗漂亮的翡翠。
信玄笑着问他:等了很久吧,怎么不叫醒我?
禅院甚尔沉默地摇摇头,跪行到信玄身边,小心翼翼地抱了他一下。
他的怀抱很温暖,衣襟上有股刚晒过太阳的干爽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