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一下找来两个粗使婆子还有另外方面的考虑, 他担心云娘顾着岳父这边儿,忽略了宝贝儿子,夏秋之交, 气候一早一晚温差大, 正是钰哥儿容易犯病的时候。
这两个婆子俱都是从官方牙人那里找来的, 比私牙手里的人要贵,但胜在来源可靠有保障;当然他也可雇村子里的人,只不过乡里乡邻如何能使唤人家,何必花钱买那不痛快呢。
朱隐面冷, 云娘话少,小娃周锦钰举手投足都与那村里娃子透着不一样, 两个婆子摸不透主家的性格,对主家的态度俱都恭恭敬敬, 照顾起来也尽心尽力, 省了云娘不少心。
朱隐倚靠在床头,问云娘:“周家这是发达了?”
朱云娘把周家养鸡养猪的事儿跟爹说了一遍, 关于辣椒的事儿话到嘴边儿, 又给咽了下去。
朱隐目光在闺女脸上一晾, 轻哼了句,“女生外向。”
当他是乡野粗民不识货么,钰哥儿里衣的料子乃是大户人家才会享用的细葛, 还有发辫上那看似不起眼的红色缎带竟还是有独家标识的,但凡挂上标识的东西, 又岂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
周二郎倒是疼儿子。
朱云娘想要解释, 朱隐却转过头唤钰哥儿过来, 见闺女仍在旁边儿守着, 道:“云娘, 你自去忙吧,让钰哥儿陪着我说会儿话。”
等朱云娘转身出去,朱隐忍不住拽过钰哥儿,“钰哥儿,外公今天继续给你讲故事,想不想听?”
周锦钰十分不想听,外公着实不会哄孩子,对着一个四岁半的娃娃讲什么皇图霸业,是个正常娃子都不爱听,就连他这个非正常娃子也不喜欢,历史的车轮岂能因为个人意愿而改变,外公讲的那些主人公本质上都是慕容复式的人物,注定悲剧结尾。
可他不想听,也得听,坐那儿递给外公一只耳朵,神游天外。
……
离乡试还有五天的时间,周二郎的笔墨等考试用具业已经准备齐全,另外考生要在考号里呆上九天七夜,需得准备被褥,朝廷为防止作弊,考场不允许带有夹层棉被,却是准许带单层的皮毡。
周二郎在皮毛铺子里买了上好的羔羊皮毡,周锦钰在系统里查过了,南州府未来几天不仅有寒流来袭,还会连日阴雨,拉着周二郎的衣角道:
“爹,万一考试的时候下雨,这皮毡不够保暖把爹冻坏了怎么办,再说一层皮毡垫在身子底下也硌得慌,不若买两套的好。”
周锦钰现在说话吐字很清晰,但与成人的那种清晰不同,奶腔奶调式的气声和停顿说出小大人一般的话来,可爱到不行。
尤其是周二郎听见儿子说“把爹冻坏了怎么办”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伸手捏了下儿子鼓鼓的小腮帮,“好,爹都听钰哥儿的。”
周锦钰又指着昂贵的狐狸毛皮道:“娘每晚睡觉都给钰哥儿护住肚子,爹也要护住,万一着了凉拉肚子岂不是耽误爹考试。”
卖皮毡的老板忙笑道:“小公子年纪不大,细心周到得很哩,当真是孝顺懂事的娃子,郎君在我店里已经买了不少东西,这狐皮我就当揽个回头客,给就您算九成的价钱好了。”
儿子孝顺,周二郎自是欣慰,但不意味着他要挨宰,道:“不过是才入秋,天气再寒凉也不会冷到那儿去,用狐狸皮毛着实夸张了。”
见对方不上钩儿,老板又道:“这现在用不上,入冬也是用得上的,我这可是上等的狐狸毛,可遇不可求。”
狐皮是稀罕之物,这皮毛若真如你所说那样好,你必然是放到最显眼的位置,如今扔在角落里,说明必有问题,不差钱的看不上,有心买的又买不起,上下够不着,跟这儿守株待兔专等那不识货的冤大头。
周二郎凉凉一笑,“店家还是另待有缘人吧。”
说完他便要结账走人,店老板忙道:“客人若有诚意,不妨说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