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风清,繁星如沸。
四人紧赶慢做,用了两个时辰就已经做好了九十九盏孔明灯。
孔明灯以竹片为骨,薄宣为面,交叉的基座下以竹钉固定住一截蜡烛。
只要点燃蜡烛,热气就能助孔明灯升空。
李策吹着一枚火折子递给余清窈,在她伸手接的时候又无意扫了眼她指头上的痕迹。
虽然竹片软薄,但是做了十几二十盏灯后,那几只细白幼嫩的手指还是免不了被刮伤蹭伤,出现了红痕。
余清窈似是极容受痕的体质,就在这会她下巴处的红印还没彻底消退,留着淡色。
李策目光又在她下巴上徘徊了片刻,在余清窈察觉之前又移开了视线。
“父皇若是知道你如此诚心为他祈祷,定然欣慰,若非受我牵累,想必还会有重赏。”
在宫中人人都想获得圣宠,只要得了皇帝青睐,无论是财帛还是权利都可以唾手可得。
只是在这閬园里,即便她做的再好,皇帝也不会来嘉奖她一分一毫。
余清窈抬眸,就在朦胧灯光下对李策轻声细语道:“臣妾不是为了陛下的赏赐。”
“不要赏赐?”李策有些奇怪余清窈的说法,手撑着下巴,目光追随着余清窈纤细的背影。
她的身形过于纤弱,不像是出生在荒芜边城,倒像是在江南水乡里娇养出的花骨,尤其是那腰肢,被雾青色绫缎腰带束着,不堪一握。
清风吹起长袖裙摆,犹如曼妙的青烟,余清窈捧着点燃的孔明灯缓步走下回廊,两手稍拉开距离,手里的孔明灯就迫不及待地腾空离去。
她慢慢仰起头,看着飞走的孔明灯道:“臣妾愿陛下龙体康健,就是愿殿下平安顺遂。”
余清窈又将两手合十,闭目祈祷。
只要陛下还在位,秦王就可以安稳地活下去。
秦王在,她也能安宁。
“你是为了我?”
声音忽然近在耳畔,李策在她闭目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宽袖兜来了松竹淡香,猝不及防地包围而来。
余清窈慌忙睁开双眼,才扭过头,就撞入李策直直看来的目光中,细薄眼皮下的黑眸好似深不可测深渊,有一种要将人吞噬的错觉。
余清窈眼睫颤了颤。
李策又冲她一笑,温柔笑眼化开了眼底的冷寂,他的嗓音温和的就像是烈阳下照暖的流水,轻声问她,“为何?”
余清窈咬住了下唇,仓促地眨了几下眼,心底还是有些发虚。
李策应当是在质疑她为何会对他好。
就像他明明知道她对他并无深情。
恩情二字在他面前,余清窈是绝口不敢提的,这是一个毫无根据的虚假借口。
“殿下是……是臣妾离开阿耶之后,对臣妾最温柔的人。”余清窈两颊微烫,忙不迭错开视线,往下就看见李策两手捧着一只刚刚点燃蜡烛的孔明灯。
轻轻摇曳的火光透出薄萱纸,映出纸面上半干墨迹。
这还是余清窈头一回仔细看李策的字。
虽说字如其人。
可李策的字并不温柔含蓄,反而锋芒毕露。
若说李策平日给人的感觉是温和克制,就像是从薄萱里透出的烛光,能照亮一方却不会给人压力和威胁,可他的字却像是熊熊燃烧的火,肆意张扬,威慑四方。
余清窈怔然看着薄宣上透出的墨字,很难把这字和正捧着它的主人联系到一块去。
“温柔?”李策低笑声又把她唤回了神。
余清窈往上抬起眼,孔明灯在这个时候被李策松开了。
徐徐上升的灯同时照亮两人的眼底。
暖黄的光像一枚星子,摇曳着微光,让眼波都潋滟起来,仿佛是被风吹皱的江水。
“嗯。”余清窈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策沉吟片刻,笑着道:“这还是……比较新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