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院平藏对于自己同僚们的能力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们虽然算不得太聪明,也绝无可能发现不了他留下来的记号。
他们现在还不来救人,要么是因为这个案子背后的水太深,还有大鱼在后面隐着,天领奉行想抓个大的。
要么是——这案子和什么大人物有关,被人出手压下去喽。
这样小喽啰们和不小心被牵连进去的普通人,就只能等死。
鹿野院平藏面上仍是戚戚,瞳色中却浮上一点暗寂的冷色来。
到底是哪种情况呢?
——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大案啊。
明明陷入了这般危险的境地,鹿野院平藏却不见丝毫惊慌,见到那些海乱鬼们垂头丧气的模样更是觉得好笑。
在听到海乱鬼带着抱怨的小声嘟囔时,早已经忍笑多时的小鹿野院侦探,终于没忍住笑了一声,好在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连身边被自己演技骗过,眼下正拍着他脑袋安慰的妇人都没听见半个音节。
被注视的感觉,也是在那一瞬间浮起,像是羽毛轻快地落在心间,悸动只在刹那。
鹿野院平藏心头警铃乍响。
他一向被称为天才侦探,靠的不只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与细致缜密的逻辑思维,更是因为令旁人惊叹不已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可怕的直觉。
那人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不过一息,却让鹿野院平藏的后背骤然浮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冷冽的海风中,他的心瞬间高悬。
他能感觉出那视线里没带着什么恶意,甚至更像是一种随意瞥来的打量。
但这却更让人心惊。
随意瞥来的一眼便令他如此警惕,甚至是戒备,那如果对方带着杀意看过来,又该是怎样的威势——
这群凶神恶煞,在稻妻令人闻风丧胆的海乱鬼,恐怕在那人手中走不过一个回合吧?
鹿野院平藏下意识伸手搭上心口,却被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的有刹那失神。
他难得觉得这份敏锐的直觉也不大妙——清楚地知道自己身边藏着凶兽,和懵懂不知以为周围都是好人相比,大多数人恐怕都会选择后者。
毕竟对于世界上大多数人来说,逃避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往前再迈一步才是艰难。
但是鹿野院平藏却听到——自己的心跳里写满了暗含的急迫,甚至是隐隐的期待。
这样的人隐藏在这批“货物”里,就像是在明晃晃地告诉这位少年侦探,这就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大案!
如果以身为饵,更能钓上来绝无仅有的大鱼。
对于一个侦探来说,哪有比这更令人兴奋的事情呢。
少年坐在原地,只觉得血液汩汩流动,滚烫的血像是要冲进头顶,将他整颗急躁的心都点燃。
转眼,少年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从容。
他避开海乱鬼的视线,目光在地上或蹲或坐的人群中游弋,像是暴风雨中还海面下灵敏游动的鱼群。
不是,这个也不是,都不是……怎么会这样?
少年侦探没有在这些写满了惊慌和哀戚恳求的脸上找到自己想找的人,略有些诧异。
这隐藏在人群中的可怕家伙,居然还有这样一副好演技不成?
鹿野院平藏对这人更好奇了。
那种从心底传来的警惕和戒备感没有阻止他探索的脚步,反而让他对这人更升起了十二万分的好奇。
鹿野院平藏再次环视这片人群,眉目中也写上了难以言明的审慎。
再度一无所获。
那一张张焦急而茫然的脸仿佛全然没有破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一瞬间腾起的几份躁意,眸色微沉,再度变得沉静如水。
他直觉自己陷入了误区,隐藏在人群中的那位显然不会留下一个如此显眼的破绽给他。
对方细细揣度了这些被抓走的普通人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