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乾殿内,坐在御榻之上的一双少年男女紧紧地拉着手,焦灼不安地等待着外头传来的消息。因为精神过于紧绷,两人仿佛成了惊弓之鸟,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要问一问太监们,外头的情势到底如何了。
少年皇帝只觉得今天夜里格外漫长,就像从前父皇还是太子时被废的许多夜晚,让人只觉得难熬,而高悬在头上的那把刀却始终不知何时才能落下。
往日富丽堂皇的宫殿让人觉得幽森恐怖,原本觉得淡雅芬芳的熏香也不能让人安神宁心,只有紧紧握着身边人柔软的手,仿佛才能给他少许慰藉。虽然这微末的慰藉,在争夺皇位的血腥斗争里几乎微不足道。
小皇后轻声道:“陛下,您不必担心,首辅大人和郡王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这样的话,从小皇帝传她来寝殿告诉她消息之后,她已经说了很多次。
虽然她生性骄傲倔强,但之前和皇帝闹了大半年别扭,反而将他越推越远,她心中早有后悔之意。今日情况如此危急,皇帝却还能记得她,早已让她感动不已,哪里还能记得过去的那些不愉快。
而小皇帝的面色茫然中带着仓皇,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哪里还能听得到小皇后在说什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外头传来许多人急促的脚步声,少年皇帝已经吓得面色发白,却因为小皇后还紧紧拉着他的手才能勉强不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
双双进门的是沈端砚和临安郡王。
一
见到是他们二人,小皇后就先松了口气,知道大局已定。
果不其然,沈端砚沉声禀报道:“陛下,罪臣李宸濠已经伏法。”
少年皇帝愕然之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颤声道:“他,死了?”
他听到消息的瞬间下意识就松开了小皇后的手,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皇后垂下了纤若长羽的眼睫,在鼻翼上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无声而自嘲地笑了笑,仿佛对一切都了然于心。
临安郡王一挥手,已经有侍卫拖着八王爷的尸体进来了。
小皇帝连忙走上前去察看,只看见一个英武的中年男人气息全无,脖颈上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倔强的灰色眼珠还在僵硬地看着前方,仿佛还在死死地瞪着小皇帝,让人看了下意识打一个哆嗦。
虽然已经多年未见,但小皇帝还是一眼看出,这位就是那位让他许多个夜里都觉得寝食难安的八皇叔。
如今,他终于死了。
少年皇帝只觉得胸中那口浊气瞬间倾泻而尽,除了如释重负之外,还生出了几分不真实之感,这个曾经逼得他和父皇一度不敢直视的皇叔真的已经死了?
他不由得喃喃而道:“他怎么会就自刎而死了呢?”
一旁的临安郡王默然。
沈端砚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掩去眸中复杂的神色,轻声提醒道:“陛下,您该下令了。”
小皇帝渐渐从茫然不知所措中回过神来,狂喜涌上心头,让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几乎在瞬间变得神采飞扬。他当
即从容不迫地朗声道:“虽然皇叔以下犯上作乱,但毕竟是朕的叔父,且把他厚葬了吧。立刻命人传旨,向天下百姓昭告八皇叔已经伏法。命令西北各部速战速决,只诛首恶,尽早平叛。班师回京的那一日,朕给他们好好封赏!”
因为宫里这一场混乱,等到沈端砚得以正要出宫之时,天空都已经泛上了鱼肚白。
然后他看到了灰头土脸等在宫门外的六安。
沈端砚虽然一直在京城里处理相关事宜,但也清楚夜里内城肯定会有动乱,八王爷的兵马少不了要在京城牵扯其余的兵力,混淆视听。
可他也知道,内城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巡逻,沈府所在的那条街绝对是兵丁们会护卫的地方,更何况沈府本就门高墙深,他这些日子在府中加强了护卫。哪怕事出突然,守上一段时间也是绰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