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忖着,虽说当着檀书、甘草她们的面就这样实在有些不好,但是她都已经决定和沈端砚乘船了,好像再顾忌这些细枝末节也没什么意义了吧。更何况万一她真是要站不稳,当场掉进了水里,那还不够丢人的。
所以她短短地犹豫了一瞬,还是搭上了沈端砚的手,借力轻巧地踏入他那边。
沈檀书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我们就在荷花丛另一边,最多三刻钟的功夫,我就来接你。”
说完,她就让船娘划桨走了,船尾在水面上留下的那道涟漪很快缓缓消散,又恢复成了如镜般光滑的水面。
她们一走,年清沅和沈端砚两人双双陷入了沉默,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大周虽然风气开放,但已经定了婚的男女,公开场合还是要少见面为好。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沈端砚才会让人在这个地方见面。
荷叶高高如伞,投下无数阴凉。水风徐徐吹来,夹杂着淡淡的荷花香气,凉爽宜人。周围很静,静到只能听到水波晃动和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年清沅突然想起那首《西洲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回去后,她或许该做一点莲花茶了。
虽说他们明年就要成婚,但对彼此的了解并不多,这会已经相对无话,只能沉默地坐着。
过了一会,还是沈端砚先开口道:“今天托檀书
约你出来,是因为上次见面太仓促,有些话没有说清楚。”
他当时骤然和她提出求娶,已经把她吓了一跳,所以有些话他当时没有说出口。这些天不知道她会不会辗转反侧,担惊受怕,所以这些话还是和她说了为好。
“大人请讲。”
出乎年清沅意料的是,沈端砚竟然开口和她道歉:“圣旨赐婚的事我做得有些过于莽撞,没能提前知会年大人他们一声,是我不对。”
年清沅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端砚继续道:“以这种方式来取得年大人他们的同意,希望你不会以为是我以势相压。”
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意思。
年清沅顿了一下问道:“我不生气,只是觉得大人对这门婚事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她斟酌了一下,才选用了最后这个词。
因为细究起来,沈端砚的态度真的让她有几分捉摸不透。
沈端砚对她没有情意,却要求娶;态度郑重,却又做出先行求旨的事情。如此矛盾又反复,让她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最重要的是,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她。
沈端砚很平静道:“最迟明年,西北会有大动作。我忙于朝务,只怕有相当一段时日顾不上你。日子太长,我怕夜长梦多。”
年清沅试探着问了一句:“我可以问一下,西北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她刚才被沈端砚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了年二把莫怀古匆匆召回的事,心里有几分担心。温韶还怀着孕,孩子的父亲不在身边已经够让人心寒了,若是西北那边起了祸乱,不知道她要多担心。
沈端砚摇了摇头不打算和她详说,公事公办道:“快则几个月,慢则一两年,你会知道的。”
他不肯说,年清沅也不再问。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听着船下脉脉的流水声。
年清沅见他眼下有淡淡的青,神情也带着困倦,猜到他应当是这些日子在忙着朝中的事务,只是不知怎么今天有空,特意跑来和她说这些事情。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出声道:“时间应该还早,大人若是困了,不妨在这船上睡一会。”
沈端砚摇摇头:“不必了。”
他虽是这么说,但看向荷叶荷花的时候还是越来越困倦,只是勉强打起精神。见年清沅不说话,他便道:“你若是有什么想问我的,除了朝中要务,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