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火光!
就在他万般绝望,准备停步在雪地中迎接死亡的时候,眼角的一抹光芒,乍然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不仅仅是火光。远远望去,他早已经适应黑暗的双眼,竟然能够依稀辨别出一排排房屋,隐没在茫茫的雪原当中。
他的浑身都被冻裂了,四肢的知觉正慢慢萎缩。
但当他看到这抹光芒的刹那,不知哪里涌上来的力气,竟然促使他又舍命奔跑起来。
或许是对“生”的渴望。远处的那点灯光,就像溺水者最后的一根稻草,再一次拯救了他的心。
不管怎么说……他要跑过去!他要活下去!
跑到山丘的高处,随后是一道广袤的缓坡。他干脆横躺在地,像一团雪球一样朝下面飞快地滚去。身后扬起一簇簇高悬的雪片,与飘落的飞雪碰撞、杂糅。
他死死地紧闭双眼,浑身不断磕碰到什么东西。但他早已经对痛感麻木,就这么一往无前的气势,他飞快地冲向灯火的所在。
滚落的速度渐渐慢了。他的思维也渐渐冻僵,来不及考虑原因所在。
直到他的身躯裹着一层雪壳,在地面上慢慢停下。他过了片刻才敢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平地。
他的衣裳早已经破烂不堪,此刻耷拉在雪地里,像是冻结的粥。
心里犹且惊魂未定,他大口吸进两口冷气,哆嗦着爬起来。
脊背不断被雪团砸着,他已经挺不起腰了。手脚并用,他十根指头在雪地里划出长长的血痕,扒拉着朝那片已经不远的灯火爬去。
…………
风雪很大。刺耳的声音在院落里盘旋,她顿时感到脸颊一阵疼痛。
大风在逼仄的院落里无处可去,在每一个孔洞都发出“嗤嗤”的尖叫。雪瓣团团横飞,张狂不羁的模样让她花容失色。
没有了屋里的温暖,她此刻脆弱得像一枝雪中的残花。
但是她却没有因此而放弃。扶着墙走了几步,她考虑了一下众人居住的地方,扭头朝那边慢慢挪步。
雪很深,她每走一步都感到脚下松软而寒冷。墙面也变得刺骨的冰凉,虽然只是相隔一面石砖,却与屋里的墙面大相径庭。
她已经看到神龛被风刮开的门。晃动的门枢发出微弱的“吱呀呀”的呻.吟,正堂神像之前的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银白的雪。
想到道长他们此刻就住在神龛之后,她心中既惊讶又担心。
加快了脚步,她扶着墙壁,渐渐靠近正堂。
然而,就在她摸到堂前院落里的大香炉时,忽然听到象风观的铜门,发出一声闷闷的撞击声。
“咚”地一声,不轻不重,在风雪的嘶吼下甚至有些模糊。
然而铜门传响,甚至在风雪中传来一声回音。
这样肃静又喧腾的雪夜里,如果院落里没人,这一声,就将永远抛落在地,无人知晓了。
雪“啪啪”砸下,使得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然而她确确实实停步了,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风雪密集。但是她听到了,那一声怪异的响动,甚至让她有点惧怕。
黑暗的夜里,能发出这种声响的,是野兽?还是……
她不自觉地望了一眼深邃而黑洞洞的夜幕。无数的雪像星辰一样闪烁着,在空中无序而纷乱地飞舞。寒冷的感觉阵阵袭来,但这却使她富有博爱的心,渐渐温热起来。
不会错的。这样的夜里,就算是野兽,恐怕也早已经为寒冻所苦,奄奄一息了吧?
她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不管如何,既然是待救的生命,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它在咫尺之遥的门外冻毙。
而且,身在道观,背后便是仁爱的神像凝视。或许这是神明的试探,若是她的心不诚,又怎么能为夫君,为整个家族祈祷到心仪的结果呢?
她一下子热切起来。不顾满院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