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现在怎么办？现在真的搞公调上涨，还就碰上同一天涨了，我们涨的幅度还没他们狠，一涨就涨0.5元一度，怎么跟租户解释啊？”
“阿敏，你拿拿主意吧！我这边租客已经上门追问我了，我们再不统一口径的话，可能要被人抓住话柄。”
“居委会那边好像说要我们提供水电费记录，这个月就要，说要做市场调查。”
“孙哥，居委会是说这一个月吗？我这不是...”
聊天语音把王儒头都搞大了，万般不解，窗外空调机水滴打得窗台嘀嗒作响，那不和谐的声音此刻多了几分不友好，远处传来几声哀嚎着的犬吠。这时候于慧也看出他父亲的烦恼，与王儒不同，于慧只知道这种表情也同样出现过，在她的老师脸上，为什么大人们烦恼的时候额头都是皱巴巴的？于慧并不知道，她只好尝试喊喊父亲陪她玩过家家。
王儒还是抵不过女儿的软磨硬泡，但心思压根不在陪女儿玩游戏上，还是妻子孙李琳贴心，看出丈夫懊恼之际，先抱着女儿回了房，留王儒一人在客厅。
王儒明白再不表态，恐怕房东圈的人要找上门来，届时可不是装糊涂就糊弄得过去的，这一涨价实在是来得太巧合了，且毫无征兆。
想了半天，王儒才临急临忙地挤出一句，“我要先对一下文件。”这句话如同将石头掷入大海中那般，既没有什么说服力，也很难平息下来浪涛。
跟王儒一样，费尽眼力，用尽每一个眼细胞，死盯着那几寸屏幕，希望能在那几行字里看出花样的，自己可能有所遗漏了什么，比剔除错别字还要认真百倍的，还有王顺。明明已经上涨过一次水电费，结果这次是全区发公告，整个区的水电费再次公调上涨，以公众号或视频号等等形式宣告各位业主。
王顺不明白这座城市怎么了，他更不明白的是，自己怎么了？到了这座城市之后，时间精力如同拧干被子般，自己的作息就是被拧着的两头，难以喘息，但能艰难维持，自己年轻气壮，咬咬牙坚持过去没问题。
但现在压迫着自己的，除了客户、狐朋狗友或者是平台商，还有房租，自己的愤怒已经被掩盖了，学不会为自己发声了，骨子里的愤怒已经变成了妥协，狼群里的弱狼通常都会受欺负服软，到了社会上，他竟也成了这样的弱者，受欺负之余只会妥协。王顺正发着无言的怒气。
王儒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自己的租客打来的。
“王叔，这涨价是什么玩意儿啊？能不能说..清楚啊？”电话那头，是紧张，或者是怨气冲天，传来了一个口胡有些咬字不清的声音。王儒看了看来电确认来人，强压着心中的烦躁，轻轻呼出口气，过程微微几秒不让人察觉，但手上一丝丝冷颤，并不比电话那头人好受。
“啊是顺子吗，这次涨价我也拿不定说法啊，能迟点给你答复吗？”放下房东的身份，王儒企图与来电人套套近乎。
王顺可不吃这套，最开始送外卖的时候，王顺和声和气换不来一身轻松，耐心是所有人都缺乏的，王顺同样也是。客户的投诉，各类激烈的反应，比起劈头盖脸的痛骂，更多的是对王顺的身份冷漠蔑视，这些年无不如同蛆虫般蚕食着这个老实人。
王儒把自己降低成客服的身份，使得王顺把自己的脾气全发泄到王儒身上，他的愤怒矛点指错了人，但枪已刺出，目的已经不是为了讨个说法。王儒最后留下来的答复是之前上涨是虚涨，最后才确认下来的额度是实涨，但王顺听不进去一点，此刻他觉得自己是那舌战群儒的诸葛亮，在高空疯狂俯冲袭击猎物的猎鹰，磨得尖锐而犀利的语言连村头村尾的三姑六婶都自愧不如。
王顺就连王儒挂断电话也不知道，此时若有人见过王顺，他定是那红脸关公，斥责上沙场的士兵。而王儒也第一次了解到了键盘侠的威力。这场闹剧还未结束。
王儒也气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