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他便推脱说:““这大冷的天,我都好多天没出村了,还真没注意。”
其实吴兴华今天来并不是要责怪他女婿张文亮。他点燃张文亮给他递过来那根烟,深吸一口再将烟雾吐出去,意味深长的说:“挖吧,让他们挖吧,挖了也是白挖,一分一厘都不能给他们算。不过,文亮呀,上交的那本数据里得如实反映出来,知道吗?”
一晃日历翻过了“春节”又翻到了“惊蛰”,这个季节,气温回升,万物生机盎然,洼里村周围的山坡上已经能看到一簇簇嫩绿或是山桃花的粉红。这天,赵乐跟父亲正在山坡麦地里给拔节的小麦除杂草,远远的就见吴兴华和村里几个干部陪同一群人在山道边忙活,那些人有的架起测量仪,弓着腰用一只眼向前方瞄,两手还不停左摆右晃的指挥着前方插标杆的人;有的手提白灰桶,沿着测定的线路小跑着往前撒灰粉;还有人手捧一大盘卷尺,左量一下右量一下,然后喊出数据,旁边即刻就有人落笔记录。
“看样子,是真的要动工了。”赵德贵直起腰来,用一只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眨巴眼睛瞅了一会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儿子赵乐说。
赵乐知道,那已经是在动工了,他满心想跑过去看看,可一想到吴兴华和张文亮都在现场立马又收回了想法。他回应了一句:“那不就是动工了吗?”
这些人一直在山道边忙活了三天才撤走,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吴兴华又在广播里喊话:“村民同志们注意了,下面讲个重要通知。这几天大家也都看到了,县乡两级有关领导和交通部门的工程技术人员,通过三天的紧张而又辛苦的勘测终于把我们村这条路的基础划定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丈量白线以内所占有的耕地面积,这里请大家一定要听清楚了,我说的是耕地面积,凡是后期开挖的生荒地一律不算,一分一厘都没有!啊!我曾经说过,国家的钱可不能给某些贪婪投机取巧的人随便拿走!”说到这,吴兴华的火气似乎达到了顶峰,他清了清咽嗓,故意停了十几秒钟,然后平缓了一下语气接着说:“我们计划丈量工作从明天开始,由远而近,凡是有耕地在山道两边的村民,明天就可以陆续到现场配合丈量工作的开展了,一句话,都给我安分守己的听从村里统一安排!”
这个时候,赵德贵正蹲在高音喇叭下面边抽旱烟边凝神的聆听广播里的内容,当他听到新挖的生荒地不算亩数时他腾地站了起来,将烟锅往身边的石头上使劲一磕,烟锅里没抽完的旱烟沫噗地就掉落地上,他抿住嘴,将憋在心里的闷气从鼻孔里长长地喷了出去。他一转脸,见儿子赵乐也站在不远处听广播,便将责备和怨恨的目光射了过去,恨恨骂道:“你个乌鸦嘴!”
虽然说新挖的生荒不算亩数了,但还有两块耕地在山道边,所以抱着很大指望的赵德贵第二天早早的吃了饭就直奔自家那两块耕地去了。结果到地边一看,那两道白灰线好像是故意左拐右绕,到了这段就只占用两块地的一溜溜边角,而再看别人家被占的耕地,那几乎都是从地中间劈了过去。赵德贵当场都要气炸了肺,他断然不敢相信会真的这么巧,便一屁股坐到地头一块石头上,决定等村干部们来了再好好跟他们理论理论。
当然,像赵德贵家这样仅被占一溜溜边耕地的还有河东张明远家,这个人是张明道堂弟,也是个不省事的主,之前吴兴华预想到的河东不省事的人恰恰就是他,真是怕鬼有鬼。因此,还没等到赵德贵出头,张明远就先跑到张明道家找张文亮说事。
“大侄子,你们是不是成心的?我现在要求你们重新测定路基,这不公平!”张明远堵住正要出门的张文亮,态度坚决说。
张文亮觉着他所说的不公平完全是无稽之谈,便解释道:“那可都是县里下来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测定的,绝对没有问题。叔,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依你个人想法而改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