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心想也是,来都来了,那就再等会吧。这一等,两个人就有了闲聊的空间。张明道首先找个话题问:“你爸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不怎么好,气管上的老毛病,一到秋冬就咳得厉害。”赵乐说。
“我知道,自打那年没钱及时治疗,他就落下了病根。以前他那身体多硬朗呀,就像你家那头黑毛牯牛一样壮实。唉,这人哪,有啥都别有病,就拿我来说吧,如今得了这个不死不活的慢性病,医生说了,只等油耗干灭灯。”张明道咳了两声,往身边痰盂里吐了一口浓痰,接着说:“要说你爸那个人呀,他可是个本份的直汉子,不过有时也太直了,该拐角处不知道拐弯,就拿你姥姥姥爷病逝那前后几年,我看你们家实在是困难,就诚心给他出主意,叫他去找吴兴华批个条,回头我给他弄点救济款,可他死活不肯,宁愿东借西借下葬两个老人也不去求吴兴华一回。唉,太执拗了。”张明道有意无意的说着叹着,可赵乐听着心里咯噔一下,他忽然意识到这老头是话里有话,似乎有所暗示,难道他知道母亲那年去找吴兴华写证明搞救济款的来龙去脉?当年,他是掌管大队公章的会计,写证明盖章都绕不过他,他知道一些情况也不意外。这么一想,赵乐即刻觉着脸蛋一阵灼热,仿佛被人脱光了衣服赤条条抛到街道那般羞耻难当。这一刻,赵乐只想绕开这个话题,或者尽快离开,可他一时半会又找不到什么离开的借口,便顺着张明道的话随应道:“我知道张伯是个善良的好人,我爸要有你一半活道,我们家就不会这么穷了。”
“哎呀,孩子,你可不能这么说,你爸当初可是我们洼里村响当当的人物,那么多外来杂姓谁能有他那威信?你姥爷家那道门头要不是幸亏有你爸撑着,早塌了,自然也就没有你们现在这一家人了。”张明道用手指点着赵乐的眉心说。
赵乐笑了笑,有点违心的奉承道:“那倒也是,不过我爸再厉害也比不了张伯你呀。”
张明道明知赵乐说的多半是奉承话,但他喜欢听,心里有种被人认可的成就感,心想,这小子心眼活泛,将来肯定比他老子赵德贵有出息,可他嘴上还是心有不甘的说:“老了,不行喽,成废人了,如今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张明道叹惜完突然话题一转:“小乐,你找文亮有啥事吧?要有事就说一声,你等不及回头我给你转个话。”
“没事,没事,我来就是想找文亮哥闲吹呢。算了,天也不早了,我就不等了。”赵乐听出张明道的话中带有逐客的意味,说着便起身就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