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盛二十五年六月十八,乾盛皇帝自秋狝启程圆明园,此次跸图,偶感暍署,于六月二十一日殡天,终年五十岁,上庙号仁帝。
天下一片嘈乱,但见皇后身袭一身缟素,手执圣旨,道:“大行皇帝龙驭上宾,吾心内沉痛,然嗣位尤为重大,皇四子静亲王孝敬聪睿,恺悌之君,赋性谦冲,予所深知,自当上膺付讬,抚驭黎元,为降谕旨,传谕留京王大臣,驰寄静亲王即正尊位。”
这一日天色尚晴,今上才举哀回来,便到养心殿瞻仰仁帝生前旧事,只见端贵亲王、庆贵亲王立在殿外便传了来,端贵亲王作揖行礼,道:“回圣上,礼部拟了旨,圣上即位太和殿,颁诏天下,礼部择了年号是乾坤二字,以今年为乾坤元年。”
乾坤抚手支额,愁眉作叹,道:“皇考骤然殡天,合宫惊叹,昨儿我下谕,后日皇考梓宫奉安地宫,并与孝敬皇后同葬昌陵。”
端贵亲王嘤嘤垂泪,跪地叩头,道:“昌陵与太祖皇帝之陵遥遥相望,富丽堂皇,光洁璀璨,皇上仁孝。”
乾坤愁眉不展,郁郁寡欢,便坐下抿了口茶,道:“前儿大学士鄂赛拟皇考遗诏误译,我罢黜了他的官职,如此不慎,合该受廷杖之苦。”
端贵亲王潸然泪下,只瞄了一眼脸色悲哀的乾坤,道:“皇上教训的是,诸皇子内乱平息,皇上宽仁待下,奴才愚钝不知这废太子,皇上如何处置?”
乾坤矍然惊变,脸色凛肃黯淡,冷冷道:“还能如何?该诛杀!与其亲近者一律流放呼玛尔城为奴,永世不许入京!”
端贵亲王惊骇得一身冷汗,忙磕头道:“嗻,废太子暴戾不仁,狂妄悖长,命该如此!只是谦、祉两位皇子该如何拟谕?仁帝晚年,他二人企图矫旨发兵,谋逆篡主。”
乾坤眸光微闪,进了一片雪梨入喉,道:“我才践祚皇位,该优渥安抚,不该大肆杀戮,且先皇殡天时我曾发誓不可杀兄弑弟,清算手足。”
端贵亲王和声含笑,道:“皇上积德累仁,至圣至明!”
庆贵亲王蹲地磕头,便笑道:“回皇上,内务府拾掇了东西六宫,皇后主儿册封大礼也定了日子,于八月初册中宫礼,内务府择了储秀宫、建福宫、永寿宫、钟粹宫为皇后主儿府邸,但请皇上示谕。”
乾坤沉吟不语,只手握一卷《群书治要》,凝神道:“册封皇后由六部、内务府主持是了,皇后出身显贵,便居储秀宫吧,册封皇后、诸臣,由纯皇叔留京办事,一力主持。”
端贵亲王、庆贵亲王忙颔首应允,叩头蹲安。
八月,静亲王于太和殿登基,明年定为乾坤元年,端坐龙椅上的正是刚刚践祚的新帝,只见他眉目炯炯,雄姿英发,袭一身明黄色团龙海水纹朝服,丰朗俊秀,刚毅挺拔。
乾坤笃定含笑,铮铮入耳,道:“朕今日登基,延奉皇考仁帝仁孝之道,行勤俭治国之礼,尊生母为母后仁太后,册封福晋那拉氏为皇后,任端贵亲王为殿阁大学士兼太子太师、张庸泰为军机处大臣兼太子太傅、玉瑸为御前侍卫大臣、鄂扬尔为吏部尚书、铁其布尔为蒙古八旗统领、谦亲王为工部侍郎兼理藩院尚书、祉亲王为御前议政大臣兼户部侍郎、李云璐为江沪总兵,钦此。”
待一众文武大臣下朝后,已是日光炎炎,暑热迫人,众臣见了步态缓慢的张庸泰,不由得相互拱手贺喜,那松昀拱手笑道:“恭喜张大人,张大人自太祖皇帝二十一年进士,到先帝升至少詹事,又任内阁学士,再至今上登基即位,封为太子太傅兼武英殿大学士,侍奉圣躬,勤谨自持,效忠三十载,当真是今上股肱之臣!”
张庸泰着一身仙鹤展翅祥云纳彩的朝服,冠帽上镶着红宝石金彩帽顶,就着一侧太子少保文福的手,一脸恭谨,低声道:“松昀大人万万不可抬举,吾一生为仁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吾张家一世荣光,今上历练有成,天明决断,吾惶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