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唆他去杀人的时候,你想过他的将来吗?”
又是一阵长久的宁静,就在宁宴以为王田氏还要继续沉默的时候,王田氏忽然睁开眼睛,朝她看过来。
宁宴挑了挑眉。
“我没教唆他。”王田氏冷静地道,“我只是没有人诉说悲苦,而恰好他很乖巧懂事,又和我家里的人都不认识,所以我就告诉他了。”
“他想帮我报仇,我根本不知道。”她顿了顿接着道,“你要不信可以喊他进来,我和他对质。我可曾对他说过一句,让他帮我报仇之类的话。”
宁宴对于王田氏的话一点都不惊讶,她微微颔首,“不用喊他来对质,不如给他保留一点侠气和纯真吧,总有一天,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自己会明白的。”
会明白人心险恶,会明白就算是弱者也非一定良善。
“那又怎么样。”王田氏忽然冷笑,“我也理解了人世间的险恶,可我依旧活得这样狼狈。”
宁宴本来打算离开的,听到她这话,又停下来,回头冷冷地看着她,“所以,你要将你感受的险恶,给一个无辜的少年?因为你湿了衣裳,便要夺了他人的伞吗?”
王田氏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有情绪翻涌,但她还是将泪花压了下去。
“你要有本事,就将王虎定罪了,他并不无辜。”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教。”宁宴盯着她,“但我对你也不是毫无办法,不能定你的罪。”
宁宴拂袖离开。
王田氏的儿子跌跌撞撞进了房里,趴在王田氏的身上,哽咽地问她,“娘,他们说你寻死,寻死是什么?你不要我了吗?”
“你这么小,娘不舍得死。”她慈爱地摸着儿子的头,“无论多难,娘都要将你养大,在那以前,娘都不会死。”
孩子很高兴,坐起来亲了亲王田氏的脸,又躺下来天真地给她说他看到的事。
门外,刘柱夫妻蹲在门口,刘裕兴茫然地看着远处的稻田,热风吹来,出了汗的身体很黏腻,他想洗澡,最好是跳到河里去凫水,痛痛快快地游几个来回。
等他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忽然一愣,就见他母亲的鬓角和头顶,居然多了几缕白头发。
明明刚才还没有。
他忽然哽咽起来,对自己做的事,生了后悔之意。
当日,刘裕兴带着宁宴他们,去乱葬岗找到了郭尧的头颅,以及张大义的身体,交给了他们的家人。
几日后,郭尧和张大义被害的案子定案,犹豫刘裕兴年纪没到,就只给他留了案底,其他罪名并不深究。
王虎承认了当年强奸王田氏的事,府衙收押了他,过几日会量刑,大约会坐监八年左右,但由于他家中无人给他供养坐监费用,宁宴估计他会被判流刑,送去岭南一带开荒牧农。
至于王田氏,就像她自己所说,她没有教唆刘裕兴杀人,更没有参与杀人的过程,定案那天,她清早带着儿子离开了王家庄,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好好读书。”宁宴拍了拍刘裕兴的肩膀,刘裕兴不解地道,“我不能考功名了,还读什么书。”
宁宴笑了笑,“读书不一定非要考功名,还可以让你变聪明。”
刘裕兴哦了一声,乖巧了很多。
宁宴和裴延并肩溜达着出了菜市,裴延道:“所以,养孩子得从小教,免得他做蠢事,自己还要搭进去一条命。”
气也气死了。
宁宴深以为然,“确实,教不好打一顿也是可以的。”
裴延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你想的还挺远。”
“裴大人,这话题是你提起来的,你倒打一耙的能力,令人咋舌。”
裴延不置可否。
两人回大理寺,宁宴问他去湖广的事,“圣上这是让你带兵去平乱?”
“嗯。”裴延目光扫了一周,低声道,“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