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扶起荀攸,目光柔和而庄重:
“荀先生言重了,荀先生大才,备常仰慕,如今有幸得见,幸甚至哉。只是备要北上了,只能如此匆匆见先生一面,待备归来,再与先生纵论这朝局大事。”
荀攸眉头一皱,面色又凝重起来。
刘备北上,可不就是去对付曹公去了么?
曹公凶多吉少,该当如何是好?
刘备看出了荀攸心中的沉重,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方才说道:
“冥冥天意,自有安排,荀先生先回府休养几日吧。”
荀攸点了点头,向刘备拱手告别,然后上了马车。
刘备对张辽的副官点点头:
“烦劳二位送荀先生回府,接着赶到东门外,同大军一道出发。”
“唯!”
刘备望着荀攸的马车,心中不由感慨。
曹操啊曹操,我这次能捉到你么?
要是真的捉到了,陛下还会留你的命么?
府内。
郭嘉走到了屋子前,刚准备进去,便听见屋内的对话。
华佗皱着眉头,捋着胡子道:
“洞悉天机之事,的确难以理解,但若真是因为忤逆天意才病成这样,恐怕药石真的无用。需得从其他地方设法了。”
张机点头:
“华医师所言极是。若此病真为天谴,人力难抗,难道要使用一些神鬼之术?”
华佗愁眉道:
“唉,老夫活了这么久,从未信过神鬼之说,如今苏先生这病,真让老夫困惑了。”
忤逆天意的天谴?
郭嘉愣住了。
敬贤这病是因为忤逆天意?难道敬贤通晓天机?
难道天意便是让曹公挟天子以令诸侯,然而敬贤逆天而为,非要改变这一切,所以才让他病重至此?
也就是说,他拼掉一身命,也要颠覆曹公,救出天子?
郭嘉一时间心头出现了无数情绪。
他退回到了院中的莲池旁。
莲池里的莲叶比他上次来之时,又多了许多,愈加碧绿养眼。
莲池的水波微微荡漾,永远看不清倒映在水面的是什么。
但敬贤人间清醒的样子,却缓缓浮现在他眼前。
气质清雅,眼神明亮,神采飞扬。
郭嘉不由苦笑一声。
敬贤,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以为你的体弱是先天的,没想到你这病秧子的模样,却是逆天改命的代价。
你昨日与我说了那么多天意,而你自己却是那个最忤逆天意的人。说好的顺天而为,顺应天意呢?
别的谋士为主公出计献策便也罢了,你倒好,是拼命。
我只见你每日游山玩水,却不知你在游山玩水间,通晓了一切,又安排好了一切。
你是如何通晓天机的呢?若是如此,我输在你手上,倒也不冤。
你说对了,玄德公对你的信任,曹公给不了我。
但你也说谎了,给玄德公当军师的确不累,但是要命。
而你对玄德公的付出,我自认对曹公做不到。
郭嘉对着莲池站了很久很久,见到两位医师一先一后出来了,这才迈步走进了屋子。
屋内很安静,只有苏哲一人躺在榻上。
郭嘉坐在距离苏哲最近的坐榻上,双手交叉,盯着苏哲看了良久,最后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