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的爷爷朱伟死了。
池塘的水被抽干后,他就陷在乌黑的淤泥里。
抽水机“嗡嗡嗡”的轰鸣声已经停了下来,池塘里污脏的水从高处淌向低处,留下了蜿蜒的黑泥。
围观的村民们在警戒线之外的不远处驻足不前,他们都没有说话,没有人交头接耳,只是表情各异。
直到有个杵着拐棍的老头突然朝地上“呸”的吐了口口水,颤巍巍的走出了人群。
又有人跟在他后面“呸”了一声,之后离开。
越来越多的人边呸边走,有老头,有老太太。
池塘附近已经被拉上警戒线了,有警队里熟悉的面孔
在忙碌,林彦儒并没有在。
“刘璃,”真真拉拉她的衣袖,“你觉没觉得这个村子里的人很奇怪?我觉得有点怕人。”
是啊,真的很奇怪。
这三个村子里,就像隐藏着一只凶猛的怪兽。
肖哥很快就到了,他穿着长长的防水连体胶裤,踩在淤泥里,和同事一起将朱伟抬了上来,一坨一坨的黑泥从他尸体上滴落。
“啪”的一声,一个重物从死者的衣服里掉出来,跌进烂泥里,溅起许多泥点。
将尸体送进裹尸袋后,肖哥又皱着眉头去淤泥里摸,一块已经被黑泥包裹住的红砖。
农村用来盖房子的那种红砖。
刘璃的心情很起伏。她看着已经进入“物证袋”的洋娃娃,想起了昨晚在窗下看到的那张甜笑的脸。
洋娃娃穿的衣服不是昨天那一套,它的发间还夹了个漂亮的发夹,毛躁的金发也被梳顺扎成了麻花辫。
想必昨晚小燕子是开开心心的将自己心爱的娃娃打扮了一番。
刘璃想像得到,她是怀着怎么的欣喜和憧憬在等待妈妈的回来。
她如今又在哪里?
那为什么她的爷爷会毫无声息的死在这个偏僻的、离家足足有二十分钟脚程的邻村池塘里?
另一边,专案组的工作进行得十分不顺利。
死者家属对原因闭口不谈,开口就是要领回尸体进行火化。
而且三个村里都陆陆续续有中年人开车回来准备接走老人。
这让一心想排查原因和潜在病例的专案组十分被动。
林彦儒同样也十分被动。
他在第一时间就去了白泥村朱伟家。朱伟是刘璃特别指出的疑似病例,同时,他家还出现了唯一一个疑似中毒的女性。
林彦儒是想用他家作为突破口的。
但一清早,朱伟一家就不在家,手机关机,通讯失联。
所谓的半夜赶回来的,并不是他的儿子儿媳。
刘璃听到的那个电话,接听的人是隔壁奶奶的儿媳。
“哎呦,那个医生胡搅蛮缠的,我怕她不怀好意,”隔壁奶奶解释,“反正小燕子喊我儿媳做妈妈喊了好多年了。”
“农村有句话,婶娘婶娘,婶婶不就是娘嘛。”她嘟囔着,“小燕子亲妈在她两岁的时候就跑了,她爸又不养家,我儿媳经常给她买点女孩子的衣服什么的,也当她是半个女儿在养。”
小燕子查出智力障碍那年只有两岁,亲妈跑了,亲爸外出打工很少回来,在外面又有一个家,这是村里都知道的事。
“这哪能算骗?我还怕她是人贩子来着。”
“我也不知道老朱大清早的干什么去了,会不会是带小燕子去医院了?”
而那位跟刘璃对过话的“婶婶”确实是凌晨两点多到达的,她是跟老公回来奔丧的。
她说当她到达时,小燕子就抱着洋娃娃在房门口等,这一点也得到了证实,她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拍到了她进院子时,小燕子蹦蹦跳跳在房门口拍手的样子。
昨晚一整个晚上,隔壁奶奶家都没熄灯。农村里办丧事是很讲究的,要忙的事很多,他们确实没有留意朱伟和小燕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