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郡太守申安民确实不敢找萧元度麻烦,除了他的身份,还有些别的因由,只不足为外人道。
是以吴友德长子吴伯亮跑来郡里状告时,他本着息事宁人的目的,并未过堂,而是将人叫至府上,好生招待了一番。
席间晓以利害,说了不少安抚之言,临行又封了厚厚的“程仪”给他,这才命人好生将他送回了田阳县。
而后又往巫雄送了封信,非是官文书,是给萧元度的私信,字里行间暗示自己帮他收拾了吴家这个烂摊子,颇有示好之意。
萧元度看完直接扔到了一旁,“老东西,不打自招。”
程平谨慎道:“上官——”
萧元度抬手打断:“我暂且脱不开身,不会去搬他家钱库。”
程平松了口气,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就听他又道:“吴家就没个有种的了?”
“长官……何意?”
“郡里不接诉状,可以去棘原啊,这不比咱们逐级检举来得快?”
申安民想要息事宁人,没那么容易。
“按律,越诉要笞五十。”程平提醒。
萧元度看了他一眼,“所以我说,找个有种的。”
程平明白他的用意,却还是有些担心会牵扯到他本人。
吴友德虽罪有应得,上官的做法多少也有些失当之处。纵然用的是萧府府兵,且是以催债的名义……怕就怕有人深究。
萧元度笑笑:“只管安排人去办就是,有能耐就把我贬出豳州。”
因着吴友德,吴家在本县风光了多年。吴友德年高致仕,也算是衣锦还乡,锦衣玉食享受过了,父老乡亲的期望也达到了,家里十数间钱库,田阳县郊还有好几千亩的良田,为官止数载而已,子孙几辈都不必愁了,天下哪里寻得这样划算的买卖!
谁又能想到,汲汲营营多年的成果,一夜之间全都成了梦里黄粱。
从郡里回来,吴伯亮意识到人走茶凉,老父做的那些事他心里门清,明白再追究下去讨不到半点好——钱财未必能要回,说不定自家还要搭人进去。
彻底死了心,终日关在空了的钱库饮酒,再不提此事。
其次子吴正年方弱冠,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自小在田阳县祖亲跟前长大,对父祖所为知之甚少,只以为那萧元度纵奴行凶、害死祖公,并强夺了吴家家财,哪咽的下这口气!
又恼于父亲和叔伯们的窝囊,在几个友人的撺掇下,竟是单人匹马离家去了棘原,敲响了州衙署的登闻鼓,指名道姓要告刺史府五公子萧元度。
这下直如冷水入了热油锅。
“逆子!才去就给老子捅这么大的窟窿!”
萧琥直恨鞭子不够长,但凡人在跟前,非要一顿好抽。
“父亲,”萧元胤屏退众人,“也不能止听他一面之词,五弟纵是再浑,也做不出闯人私宅、抢人家财之事。”
萧琥重重一哼:“房里人都是抢来的,还有甚么不能抢!”
萧元胤哑口片刻,道:“既是递了诉状,还是派人前去核查一下的好。”
萧琥在厅房来回踱了几趟,停步,看向自己的长子,目色难辨:“既如此,就由你来选派。”
萧元胤顿了顿,躬身应是。
致仕的官员横死家宅,刺史府公子牵扯其中,事情不小,萧元度安排了治中从事下去侦办。
治中从事率人快马加鞭星夜奔驰,到了巫雄后并未见到萧元度,由县丞程平接待。
程平禀明了细情后并呈上一干证物。
接下来几日,治中从事城里乡间走访一遍,听取了多方证词,又重新提审了与本案相关人犯,心里有了数,又带人去了郡里。
不久后即传来九原郡郡守被夺职入狱的消息。
在南地,太守一级需由朝廷任命,北地按说也是如此,然北地各州只是名义上尊奉燕室,实际各自为政,无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