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流放之路艰辛,有吃不尽的苦头,撑不到流放地死于途中也无甚可惊讶的。
但史氏子孙尤其史殷奇那几个庶弟接连因各种各样的意外而身故后,给原本合理的一切蒙上了一层疑影。
时隔一个多月又传出了昆柱王的死讯。
对于那些公子王孙的遭际百姓顶多唏嘘议论几句,昆柱王不同,他是国之良将,素得人心,他的死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令得举国震动,官民无不哀之。
昆柱王怎可能有反心?
听说国君屡召他来王城,昆柱王抗旨不遵,他那义子更是公然率兵劫人……
这是猜到来王城没有好果子吃啊!
许是心虚……
不可能!手握那么多兵马,真有反心早便反了。
国君……唉!不知又被什么人给蛊惑了……
经过去年,大家都知道了,国君若做了不好的事,那多半是受了身边人蛊惑。
可琦瑛妃深陷私通风波正闭宫思过,那又是谁蛊惑的呢?
有可能是婀媃妃,还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妃。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国君自己。
不是说国君是昆柱王的……
看样子是瞎传的,不然岂不遭天打雷劈……
能分神想这些的已是少数,更多人处于一种出离的愤怒中。
由于这回没了明晃晃的靶子挡在前头,积蓄的怒火终于朝着那王座上的人而去。
西雍州那边,昆柱王的几个部将收到消息举兵欲反,被早一步接到密令的安西将军及时镇压了下去。
但民情汹汹、怨声载道,总需一个交代。
女君,幽草把筛选过的情报呈上,王城近几日多了许多别的声音……
姜佛桑逐一看了。
所谓别的声音,不过是由史殷奇的寡恩坏德残害忠良,引申到史家得国不正才会导致数易其主子孙零败——说到底,史家并非天命攸归,统御数百年之久的屠家才是。
其中还夹杂一些琦瑛妃足禁手未禁、暗中操控了这一切的论调。
很明显,有人想将这潭浑水搅得更浑。
引爆朝臣百姓的不满,将本就严重的矛盾彻底激化,再把矛头往她身上引……
女君!书室的门被大力推开,菖蒲煞白着脸冲进来,失了素日的稳重,王内官派人来,芳、芳乐宫……
夜色笼罩下的芳乐宫不见白日的奢华,显得极其静谧。
只是今夜这静谧总有些让人心慌。
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响,姜佛桑步履匆匆到了寝殿。
大妃,出事了!
殿门口守着的是王内官,至于宫令蔓菁以及值夜的宫侍,都已被看管了起来。
殿门推开,姜佛桑迈步入内,尽管已有所准备,乍见到殿内景象还是吃了一惊。
……救、救孤……
这一声气若游丝的呼救声让姜佛桑回过神来。
史殷奇倒在距离殿门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左胸有刀口。
他仰起头,无神的双眼亮了一瞬,如见救星。
姜佛桑俯身查看了体温、脉搏、呼吸……一颗心陡然下沉。
心知没有叫医令的必要了。
菖蒲倒吸一口气。
国君要死了,在这个时候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局势正乱的时候,这个时候倘或传出国君薨逝的消息……死得真不是时候。
原本还有一个筹码,就是秋思湄腹中的那个孩子。
可……想到秋信宫现下的情况,菖蒲焦虑不已。
姜佛桑面上也显出几分凝重。
凝眉思索片刻,当机立断做下了决定。
收回目光,直起身,附耳嘱咐了菖蒲几句。
菖蒲定了定神,领命而去。
姜佛桑走向榻旁地衣上的达奚柔,任史殷奇喉间嗬嗬有声也没再看他一眼。
达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