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蒙蒙,鸟鸣啁啾。
榻上的人挺腰坐起,眯眼看了下屋内,一片昏暗,重又躺下,似乎想要续上方才的梦。
可惜全是徒劳。
翻来覆去,不一会重又起来,转了个边,支起一条腿靠在板臂上,几滴汗顺着额角滚落,胸膛也水光光的,起伏的弧度明显。
还没进五月,已经堪比北地的盛夏了,薄衾用不着,竹簟都烫手,一夜不得安生。
不过睡不安生的原因也不仅仅是热,还有旁的。
萧元度原本是想冷静一下,只冷静了一瞬。
梦里的一切都让人回味,越回味越难忍。
拧眉觑了眼某处,试图平复,到底是无用功。
低咒一声,闭眼仰靠着板壁,左臂搭在膝上,另只手往下……
耐心逐渐告罄,心中的焦渴、烦躁怎么也消减不了,干脆放弃。
靠墙坐了一会儿,呼吸沉沉,直到晨光从门缝窗隙中钻进来才披衣而起。
由于大越的创立者屠佗和大部分官员均来自中州,中州的文字也因此成为了大越国的官方文字。
大成的许多典章制度因袭自大越,因而和中州政权亦有很多相通之处,譬如实行户籍的制度,实行纪年的制度,以及预立太子的制度等等。
军事职官方面以金吾太尉为首,下置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再下是掌王城兵卫又或驻守边境负责四夷屯警的四安将军,即安南将军、安北将军、安西将军、安东将军。
地方上的军事官职则有将军、左将军、右将军、偏将军、裨将军、校尉等。将军一般由州牧本人担任。
东宁州控扼海藩夷蛮、地处关键,既有自己的兵马,包括步兵、骑兵和舟兵等,又有朝廷方面的驻军。
大成初立时人才紧缺,深得武王信任的蒲膺直接统管两营,文王即位后曾有意分其权,未来得及实施便薨逝。如此倒是便宜了萧元度。
不过这便宜也不是好占的。
当地民风悍勇,军卒就更是骄纵难驯——这倒难不倒萧元度,北地的民风并不比南州好到哪里去,靠拳头说话他最拿手。
棘手之处在于蒲膺的那些亲信,以巴俭和马勘为首。
萧元度到任以后,这些人表面恭顺卖好,实则观望窥探、心怀歹念。
萧元度便如他们意,除了为驭伏王筑坟设祭之事,再未有过别的举措,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最多官署晃一圈、军中打个转,余事一概不理不问,后来干脆就见不到人了。
巴马二人见状,心中轻蔑愈甚,胆气也跟着壮起,于军中串联鼓动,聚拢起更多军卒——有为死去的上官激愤不平的,也有纯粹不忿不服这个空降的新州牧的,悄悄酝酿起哗变之事。
蒲膺活着时不仅贪婪还不近人情,他重用的官吏个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对待士卒苛刻暴虐,士兵们早就心存怨言,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随他们。
但他们不敢得罪巴马等人,主要也是被新州牧到任以后的表现凉了心,最终选择保持中立。
巴马二人说动了一个专管粮草军械的小吏,以推他做首领为条件,骗他加入——军营之中,武器盔甲都要登记造册,凭手续才能调用,是以这一环至为关键。
到了约定那晚,巴马二人率同伙打开仓库,打算取走衣甲武器,却发现仓库空空如也。
“不好!”有人大喊一声。
跟着就见火把四起,眨眼间他们便被团团围堵住。
人群闪开一道缺口,新州牧负手而来,身旁跟着的正是那个管军械的小吏……
“你!”巴俭终于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情知没有退路可走,持矛就朝近处的萧元度刺去。
萧元度上身微侧的同时拔出休屠配刀,反手将其砍杀在地。
巴俭气绝当场,而杀他的人眼都不眨,连双脚都未曾移动。
参与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