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案几起身,拔剑就要去宰了那个小畜牲。
而后才想起他已经死了。
埋怨妻子:“你怎不早告知我。”
州牧夫人道:“我看你打定主意过继他,你不是常说什么疏、疏不间亲?”
“疏不间亲是这样用的?我同你亲还是同他亲?”
州牧夫人听他如此说,心下一松。
无儿无女她倒是没甚所谓,她看上的是狄詹,有狄詹相伴就好。
但不得不说,这始终是桩遗憾。
狄詹又无亲兄弟,近两年看着他为后继无人之事犯愁,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
偶尔甚至会想,自己早年是否不该那么善妒,好歹让他纳房妾室……
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给打散了。
狄詹若敢纳妾室,她就算不提刀砍了他,也是决计不能跟他过了,大不了还回去做山夷。
她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之所以忍下别人给的气,也是想着自己没为他生儿育女,又不准他跟别人生,终究是对他不住,他要过继堂侄便过继罢,那人不入眼她便睁只眼闭只眼……
至今日,压着的那块石头才彻底搬去。
“你既这样说,那我可要跟你好好告上一状。何止是狄获,你堂弟那一家子,都抻脖子瞪眼地等着咱们搬出州牧府给他们腾地方呢,还说等你走后就把我扫地出门——他们当我听不到。”
狄州牧脸更青了,胸口不断起伏。
其实他也看不上这个不成器的堂侄,还不是自家堂弟,搬出已故双亲,整日黏缠哀恳、好话说尽。
真正打动他的是那一句:“阿奇格虽不太争气,可兄嫂喜欢他呀,带着他骑马、还给他做鞋,阿奇格也说了,将来会把兄嫂当他亲阿母孝敬,兄长还有甚不放心的?”
近几年他时常犯愁,愁的是他若先走一步,留妻子一人于世该怎么办。想着她跟前总得有人照顾,自小看着长大的堂侄总比旁人靠得住。
结果竟是被人蒙了眼!险些把妻子推进虎狼窝。
幸而两人今日把话说开了,不然——
狄州牧紧握住妻子的手,心头浮起几分愧疚与后怕。
缓了缓神,才同她说起自己肯认春融为义女的真正原因。
“咱们都知道春融是谁的人,这次援救归乐州又是奉的谁的意旨——”
州牧夫人想起几年前见过的那位被春融称为女君的女子,当时只觉得举止气度不凡,但谁能想到她会成为后来掌一国权柄的琦瑛妃呢。
“好在她与国君瞧着行的不是一路。”
“何止不是一路,此人……”想说此人野心勃勃,话到嘴边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过州牧夫人自己也回过味来:“春融杀狄获,可能并非只是因他违反军令?”
狄州牧点了点头。
两人都沉默下来。
“琦瑛妃想要北融州归服于她,春融又何必主动提出认咱们为亲?”
“不管是那位的主意还是春融自己的主意,她认咱们作亲,算是替咱们做了决定,或许也免了咱们一场祸事。”狄州牧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夫人会看人,这个女儿认得不亏。”
州牧夫人笑了笑,眼角的纹路带着岁月的柔和,“我看人一向准,不然怎会挑中你。”
跟着宽慰他道:“罢了,都一把年纪了,还没看开?谁争谁抢,由他们去罢,只要北融州的百姓安居如常,你还有何所求?”
狄州牧笑叹一声:“夫人说得是。”
他已老迈,即便把北融州交到几个堂侄手里,他们也未必守得住。
再有,自新国君即位以来他心里就藏了层隐忧,恐才安宁不久的大成会重蹈大越覆辙。
老百姓经不起连年的战乱了,比起一个会把国家拖入战火的君主,有能者取而代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春融回到营寨时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