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百药说的这些姜佛桑其实隐约猜到过。
前世她与先生一道困在南柯小苑达十年之久,唯一能接触到的外人便是辜百药。
辜百药又是两耳不闻医庐以外事的人,先生问一句他答一句,先生后来不怎么问了,他便再没提过。
所以对于外间事姜佛桑所知也不多。
直到先生逝世,她走出南柯小苑,这才听到许多传闻。
史殷奇的恶行一直未断过,但为世子时和那一干纨绔也没甚两样。
成为储君之后才变本加厉起来,屡被其父史弶申斥,一度要废其王储之位,不过到底没废。
史殷奇成为国君以后,头上再无人压制,彻底露出了他荒淫残暴的一面。
聚众淫乱、令宫中卫士凌辱后妃、携宠妃登临城楼随意射杀百姓……已是极尽荒唐。
日常无事还专以杀人为乐。
单纯的杀戮并不能满足他魔鬼般的恶念,他还偏用虐刑。
为了增加受刑人的痛苦,特意命人弄出许多闻所未闻的酷刑出来。譬如先刳肠决眼,或笞面鞭腹,苦酒灌创,而后加以刀锯……
光听着都让人不寒而栗,有人路过一座寺庙时还曾亲眼见过。
那个寺庙的僧人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史殷奇,全部被剥光绑在一根根木桩上面,受到了最精细而残忍的酷刑。
他们身体的各部分全被刺入箭簇,血流如注。一片惨嚎声中,施刑人上前,从他们身上砍下一片片的肉,故意选用最钝的刀子,令肉挂着一点点薄皮……总之不忍卒睹。
莫说庶民,便是朝中大臣,史殷奇也是说杀便杀,还都是剜目截舌、拉胁锯颈等重刑。
招祸的原因有时仅止是一句话,也可能是一个眼神。但更多时候,没有原因,只因他兴致上来,仅此而已。
那时以为是他本性如此。
这一世,得知火绒膏的存在以后,又觉没那么简单。
虽也与他本性脱不了干系,想来也离不开火绒膏的作用——长久服用火绒膏导致他性情大变,并进一步放大了心中的邪欲与恶念,令暴行更暴十倍百倍。
寻常人家若不慎成瘾,还可捆之绑之,谁又敢如此对待史殷奇?樊琼林那些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狂性大发时神智全无,又无人敢约束,只有虐杀带来的快感才能带来片刻发泄,于是彻底失控……
难怪民间都说宫城内的每一块砖石都被鲜血浸泡过。
“你既有此虑,我给过你机会的,怎不杀我?”她指的是挡兽那回。
辜百药收回视线,停了一会儿才道:“你记得那秘方,大可绕过我找别人,你也没找。”
关于杀不杀姜佛桑,辜百药心中经过了漫长的挣扎。
姜佛桑最先是以一个病患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又是那般信任他,对自己的病患下杀手,他过不去心里那关。
他怕杀了姜佛桑以后,余生再不敢面对医者这个身份。
于是一直拖延着,同时留意她、观察她。
王府初见辜百药便能感受到她柔婉多情的外表下藏着的恨意与戾气,她含笑的眼底深处有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但是后来,那些情绪渐渐转淡了。
辜百药不确定是她隐藏得好,还是她当真想通了。
他要确定这一点。
“你非是心狠手辣之人,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荼毒生民的事你不会做。”
史殷奇为非作歹惯了,亲父都拿他没奈何,谁人还敢逆他的意思?更遑论劝阻。
姜佛桑明面上顺着他心意,却会用自己的法子化解,阻止不少恶事发生,也从他手下救了不少人。
姜佛桑浅浅一笑。
该怎么告诉辜百药呢?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救人。
如辜百药所言,报复的法子有许多,即便史殷奇周遭有不少暗卫护持,她想杀史殷奇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