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开始一点一点地摧毁我,从肉体到精神。
当初,将他带出吴主任办公室,给我最后一点卑微体面的是他。
后来,每次去吴主任办公室交谈都带上我,微笑着亲眼看我一点点被作贱到尘埃里的,也是他。
他说,这点小忙都不能帮他,那我还能做什么?
我迟钝又闷闷地揪住襟前的布料,但那张已经惯于道歉的嘴,嗫嚅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这就是一个慢刀子剁肉般的陷阱,但就像最初在吴主任办公室那样,我认为我没得选,从始至终,我想要在他们掌权控制下的地方出头,默默遵循或许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开始喜欢待在镜子前发呆,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一句一句说服自己,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这样做没有问题,这个社会的本质就是利益交换,我应该庆幸自己还有姣好的皮囊和有用的大脑可以被利用,我还有几分被人看中的价值,就不会被轻易抛弃。
日复一日,我麻痹了自己的心智,变得麻木,看起来正常了不少。
唐晟依旧在日日质问折磨我,但我觉得没有关系,那是他爱我爱到无法自拔的体现,那是我亏欠于他的东西。
他许是看出了我沉默的妥协,开始改口要我补偿,从最开始不带套的试探,到最后不吃药,去人流。
他似乎渴望通过伤害我的身体,来弥补没能从我身上获得的东西,而我沉默地认同了他的报复
从那一刻开始,透过他的双眼,我看到的不是一个容貌姣好、打扮精致的女律师,而是一条脖上戴着挂有铭牌的项圈、蹲在地上沉默又顺从的狗。
我能看出他很满意,也很得意,并愈发地热衷于打扮我,带我接触一些更带有不可言说气质的人,出入一些更加奢靡的场所,而在那里,我觉得我彻底失去了我的身体。
我带着浑身的伤痛,涣散着目光,被他用床单裹着带回了家。
他看着我,明明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我只觉得他是从万丈深渊中爬出恶鬼,用烈火淬炼过的滚烫锁链反复穿过了我的胸膛,将我死死绑在他的身边,挣脱不能。
算了,就这样吧。
我觉得人的精神有时候特别神奇,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承受的极点,濒临崩溃,却又能在下一个瞬间莫名其妙地看开,开解着自己行尸走肉般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天空还是那片天空。
我依然要在他的手下讨生活,家里母亲催来讨要赡养费的频率越来越勤,明明我知道这钱给出去,用在的是我那个弟弟身上,但我好像已经失去了拒绝的勇气。
隔壁团队的李律师向我桌上放了几个卷宗,似笑非笑地就离开了,我也没有开口去问,不用想也知道,大概他们那边是忙不过来,需要征用我的劳动力吧。
我默默地办完了这个案子,在收到法院寄来判决书的那天,他挑着眉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
小林,你这办案能力倒还不错啊,争议点找的很准,证据材料准备得很扎实,这个细节我都没注意到啊,哈哈哈,比我团队那个傻小子强多了,以后有机会多合作,你那部分的律师费等到账后我让财务转给你哈
我也有些惊讶地回望着他,原来不是压榨白嫖我吗?
之前甩过几个案子给我的龙律师也闻声走了过来,端着刚从咖啡机接的espresso,笑盈盈地说,小林确实很厉害啊,之前和我一起合作过的案子也处理得很好,有没有兴趣和我长期合作啊。
李律师笑着轻骂她,就知道和他争人。
我感觉心底荒芜的土地上,浅浅长出了棵草。
或许,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堪,或许,逃离唐晟,我也可以立足?
我低下头,视线轻轻扫向他办公室的方向,就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