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
“大伯母,是这样不?”
江律这孩子从小自律,对他自己要求很高,有轻微完美主义,做起事来更是一板一眼。
如今他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袖子卷了起来,面前是个大盆子,里头是搓洗干净的地瓜。
自家囤的地瓜皮表面带着土,而他清洗得干干净净,码放得整整齐齐。
旁边二宝也抓起一个大地瓜说:“大伯母,二宝也有帮忙洗地瓜,洗得可干净啦。”
“还有我,还有我!”
小三小四他们叫起来,就连小五小六手上也沾了水。
在孩子们看来,这不是在帮家里干活,而是像玩儿一样。
谢菁琼笑得弯起了眼睛,“真乖,律律澈澈好棒棒!”
“我们呢,我们呢?”不甘落后的小三小四连忙问。
谢菁琼挨个儿揉了一下这些孩子们的头:“宝宝们都好厉害!”
她这样称赞着,孩子们立即挺胸抬头,可把他们骄傲坏了。
那模样,仿佛他们不只是洗了几个土地瓜而已,而是干成件天大的事情。
老二媳妇忍俊不禁:“好啦,大宝,别闹你大伯母,快把地瓜递给我。”
江律马上点着小脑袋,盆子里全是地瓜,他一个人抬起来很吃力,于是和二宝江澈一人抬一边。
谢菁琼想上手,但小三一把拽住她:“大伯母,乖哦,咱们不添乱。”
谢菁琼:“?”
满头雾水,她哪儿添乱了?
老二媳妇也劝道:“行啦,大嫂,知道你想帮忙,但弄这玩意儿少不了碰水,你可是个小丫头,天又这么冷,当心冰着,对身体不好。”
这话可谓明目张胆的偏爱,仿佛家里只有谢菁琼是女的,而她,和老三媳妇、老四媳妇,不是女的一样。
老三家的叫徐丽英,她性格爽快,干活麻利,长得很大气,那浓眉大眼英姿飒爽,一看就是个东北姑娘。
她这会儿已经拿起了刮皮刀,一边削皮一边说:“可不是,大嫂,你例假时来时不来,准是以前吃过这方面的苦……”
“你坐着,安心在边上看着,这活儿让我们来就好。”
她把谢菁琼安排得明明白白。
老四媳妇要秀气一些,平时就是个文静的,不太爱讲话,性子也腼腆了些。
她听后抿嘴儿一笑,但点着头,显然也赞成她三嫂徐丽英说的。
谢菁琼想,人家大熊猫是国宝,而她在这老江家,就跟大熊猫似的,是江家所有人的宝儿,都舍不得她干活,怕她受累,妯娌们对她很关心,像养个闺女似的、照顾一个小妹妹似的,无微不至。
甚至就连孩子们都处处关怀、处处体贴,为她鞍前马后。
她何德何能?
不久,一个个大地瓜处理成碎渣,家里没纱布,于是拿洗干净的旧手绢当成过滤网,攥了一团又一团的地瓜渣,把里面的淀粉挤出来。
不过这淀粉混合着水分,想要拿来用还得沉淀几小时,沉淀之后还得晒成干粉,是个比较耗时间的活儿。
“娟娟、英英、秋秋,累不累?”
眼看家中地面摆满了一个又一个混合着地瓜淀粉的水盆子,谢菁琼喊着几个弟媳妇,把人拉起来,甚至还抬手帮老二媳妇揉揉肩膀捏捏胳膊。
老二媳妇忍不住直笑:“好了大嫂,咱不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比平时下地干活轻巧多了。”
她连忙拉住谢菁琼的手,让谢菁琼坐下。
不过谢菁琼一看,老二媳妇这手长得很好看,可惜因常年干农活,难免粗糙了一些。
经水一泡,皮肤上起了皱,那更是没法看了,而老三家的、老四家的,这俩人也跟沈秀娟一样,没好到哪里去。
反观谢菁琼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跟个大小姐似的,不管指尖儿还是手背,都白白嫩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